窗外的雨丝斜斜地织着，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汽里。方英盯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妈妈”来电显示，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奶茶杯身上的塑料包装，杯壁凝结的水珠沾湿了指腹，冰凉的触感却没能让她纷乱的心绪平复半分。
这已经是妈妈今天打来的第五个电话了。前四次，她都像现在这样，任由手机在桌面上固执地响着，直到铃声自动中断，屏幕暗下去，才松了口气，却又被一股莫名的烦躁和愧疚交织的情绪包裹着。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那熟悉的铃声像是带着穿透力，钻进耳朵里，搅得她不得安宁。方英深吸一口气，终是划开了接听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喂。”
“方英，你忙不忙呀？”电话那头，妈妈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还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仿佛怕惊扰到她。
“还好。”方英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她能想象出妈妈此刻的样子，或许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边放着织了一半的毛衣，另一只手轻轻拍着身边学走路的小妹。
“妈给你打生活费，你怎么不收？”妈妈的声音顿了顿，终于还是问到了正题。
方英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我不敢收，万一有些人又说我薅羊毛。”这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语气里的怨气太明显，像是在指责谁。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妈妈带着些许无奈的声音：“这钱是你爸叫我打给你的，他知道你还在生气，所以才不打电话给你，他每天都在念叨，叫我打一个电话给你，问问你好不好，钱够不够用。”妈妈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方英一下。
听到“爸爸”两个字，方英的心猛地一颤。她想起离家那天，和爸爸大吵一架的场景。爸爸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懂事，放着好好的师范专业不念，非要去学什么做蛋糕，说那是不务正业。她也不甘示弱，跟爸爸据理力争，最后摔门而去，发誓再也不回那个家。
“我挺好的，那……你们好吗？”方英的声音软了下来，语气里带着一丝关切。她终究还是心软了，血浓于水的亲情，哪能说断就断。
“挺好的，你小妹会走路了，最近开始会叫姐姐了。”妈妈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妈……也在待产了。”
“待产？”方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五味杂陈。
“那他呢？”犹豫了许久，方英还是忍不住问起了爸爸。
“他呀！还是老样子，嘴硬得不得了。”妈妈无奈地笑了笑，“前些日子腱鞘炎犯了，还是一瘸一拐地去上班，前些天还摔了一个狗啃泥。”
“那现在怎么样了！”方英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她仿佛能看到爸爸一瘸一拐走路的样子，还有摔倒时的狼狈，心里止不住地疼。
“单位让他在家休息呢，你别担心。”妈妈安慰道，“方英，顾好自己，钱不够就跟家里说。”
“有机会打个电话给你爸，他担心你不得了。”妈妈又叮嘱了一句。
“好。”方英轻声应着，挂了电话。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映出她泛红的眼眶。她靠在椅背上，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想起小时候，爸爸总是把她扛在肩上，带她去公园玩；想起她生病时，爸爸一夜不合眼地守在她床边；想起高考失利时，爸爸虽然生气，却还是默默地帮她联系复读学校……
原来，那些曾经被她忽略的温暖，一直都在。她只是被一时的愤怒冲昏了头脑，忘了爸爸的爱，从来都不是用语言表达的。
方英擦干眼泪，在手机通讯录里找到了“爸爸”的号码。那个号码，她已经很久没有拨打过了。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终于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爸爸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喂？”
“爸，你的脚……”方英的声音有些哽咽，话到嘴边，却只问出了这一句。
“没事了，开始慢慢恢复了。”爸爸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听不出情绪。
沉默在父女俩之间蔓延。方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爸爸也没有主动开口。
过了一会儿，爸爸率先打破了沉默：“方英，你真的想好要学做蛋糕了嘛？”
“嗯。”方英坚定地点了点头，即使爸爸看不到，“我喜欢做蛋糕”
“不管你了，省得你又吼我。”爸爸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挂了。”
电话被匆匆挂断，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方英握着手机，愣了很久。她知道，爸爸虽然嘴上说着不管她，但心里还是关心她的。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大地上。方英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气，心里的阴霾仿佛被这阳光驱散了不少。
她拿出手机，给妈妈回了一条信息：“妈，钱我就不收了，我自己兼职的钱够用，谢谢你们。爸爸的脚要好好休养，别让他太累了。等我放假了，就回家看你们。”
发送完信息，方英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知道，父女之间的隔阂，不会因为这一个电话就完全消除，但她相信，只要彼此心中有爱，总有一天，他们会解开所有的误会，回到从前那样亲密无间的样子。
而她，也会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勇敢地走下去，不辜负自己，也不辜负父母的牵挂。因为她知道，无论她走多远，身后总有一个温暖的家，等着她回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凡尔赛之纱”婚纱店的穹顶玻璃，将店内价值百万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落在铺着进口羊毛地毯的地板上。戴安娜半倚在意大利手工定制的丝绒沙发里，指尖捏着一支18K金钢笔，正漫不经心地在烫金皮质宾客名册上勾画。她今日穿了一身藕荷色高定真丝套装，领口别着枚鸽血红宝石胸针，衬得脖颈间的珍珠项链愈发温润，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刻意打磨的贵气。
“叮咚——”店门风铃轻响，戴安娜眼尾的碎钻眼影随视线一转，恰好撞见杨婕拎着公文包走进来。杨婕刚从杨氏集团总部回来，西装外套还沾着外面的风尘，随手将一个黑色丝绒盒子往旁边的茶几上一扔——那是今早刚拍下的翡翠手镯，六十万的成交价在她眼里，竟与扔个纸巾盒没什么两样。
这随意的动作像根刺，扎得戴安娜心里发痒。她故意将镶嵌水钻的平板电脑往沙发扶手上一磕，扬声道：“杨婕，过来帮阿姨瞧瞧，这三套高定婚纱，哪套更配下周的婚礼？”
杨婕脚步一顿，瞥了眼屏幕上戴安娜穿着婚纱的试拍图——裙摆上的施华洛世奇水晶闪得晃眼，可配上她那副炫耀的嘴脸，只让人觉得俗气。她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语气淡得像水：“没兴趣。”
“杨婕！”戴安娜往前凑了凑，指尖蔻丹鲜红，轻轻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声音裹着虚假的亲昵，“咱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别这么冷冰冰的。你看这几款，都是法国设计师手工缝的，光刺绣就花了三个月，你眼光毒，帮我选选？”
杨婕的目光在屏幕上扫过，最终落在戴安娜那张得意的脸上，语气骤然变冷：“摆清楚你的位置。你不过是我爸的小四，你和你那没名分的儿子，永远上不了杨家的台面。”
这话像把刀，精准戳中戴安娜的痛处。可她很快敛去眼底的错愕，反而笑得更张扬，抬手摸了摸手腕上的满绿翡翠手镯——那是杨国梁上个月送的礼物，色泽浓郁得能滴出墨来。“可我前面还有个梁南惠呢，”她刻意拖长语调，“她跟了老杨二十年，到最后不还是走？她没争到的正妻位置、公司股份，我全拿到了。杨婕，你就得承认，我比老杨身边任何一个女人都有本事。”
说着，戴安娜站起身，走到全身镜前整理披肩——那是件进口貂毛披肩，毛色顺滑得像缎子。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挑眉，声音里满是嘲讽：“你妈倒是厉害，陪着老杨从摆地摊做到上市公司，浪费了半辈子青春，最后呢？还不是要看着我的儿子继承杨氏集团？”
“你说可笑不可笑？”戴安娜猛地转过身，指尖的钻石戒指在灯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当年她在酒会上风光无限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躺在医院昏迷不醒，而我会穿着婚纱，嫁给她的丈夫，成为杨家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吧？”
“你闭嘴！”杨婕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她盯着戴安娜那张得意的脸，一字一句道：“你最好每天吃斋念佛，祈祷我妈永远别醒。只要她睁开眼，你费尽心机抢来的一切，都会像泡沫一样碎掉。”
说完，她不再看戴安娜一眼，转身快步朝二楼休息区走去。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宣泄着积压的愤怒。
戴安娜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她端起桌上的骨瓷茶杯，轻轻抿了口大吉岭红茶——茶杯上的鎏金花纹与她的胸针遥相呼应。她当然知道林婉如醒过来意味着什么，可她已经走到这一步，没什么可回头的了。
她重新坐回沙发，拿起宾客名册，目光落在“林婉如”那个被划掉的名字上，眼神变得阴狠。这场婚礼，她势在必得，谁也别想拦着。
二楼休息区很安静，杨婕靠在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她掏出手机，拨通了医院的电话，声音放得很轻：“张护士，我妈今天情况怎么样？”听到“各项指标都稳定”的回答，她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挂了电话，杨婕望着远处杨氏集团的办公大楼，眼底闪过一丝坚定。戴安娜想抢家产？想让她的儿子继承公司？没那么容易。只要妈妈能醒过来，她就有办法，把属于杨家的一切，都夺回来。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