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口之后,并非实体通道,而是一片扭曲、旋转的流光漩涡。
那不是光,更像是液态的能量与凝固的数据流交织成的瀑布,奔涌着,低语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引力与排斥感。
古老的记忆碎片和冰冷的逻辑指令如同浮光掠影,在漩涡中明灭不定。
林默在强行轰开通道后,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一软,向前倒去。
离他最近的江季黎一个箭步上前,在他摔倒在地前将他扶住。
年轻的“倾听者”双目紧闭,呼吸急促而微弱,再次陷入了意识不清的状态,额头上全是冷汗。
“林默!”江季黎将他半抱在怀里,手指迅速探向他的颈动脉,感受到虽然急促但还算有力的搏动,心下稍安。
但看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紊乱的精神波动,显然刚才的爆发对他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他怎么样?”陆岩持枪警戒着那些僵立的机器人和幽深的破口,头也不回地问道,声音紧绷。
“力竭昏迷,状态很不稳定。”江季黎快速检查了一下林默的生命体征,“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或者找到安全区域让他休息。”
她抬头看向那片数据深渊,眼神决然,“我们没有退路了。”
沈鸿已经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破口,手中的扫描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能量读数极高且极度混乱!物理规则在这里似乎是失效的!这像是一个……强制打开的、不稳定的数据接口,或者说,是‘镜厅’真正核心数据库的裂缝!”
他尝试将一根探测棒伸向破口,探测棒前端在接触流光漩涡的瞬间,就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吞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一截,断口平滑如镜。
“有物理湮灭效应!不能直接接触!”沈鸿骇然收回探测棒。
“有路吗?”陆岩言简意赅。
沈鸿调整扫描模式,紧盯着终端屏幕:“能量流中存在一些……相对稳定的‘路径’,像是数据流中的安全通道,但它们在不断变化,需要实时计算才能找到!”
他额头见汗,这需要极高的计算力和运气。
就在这时,林默在江季黎怀中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蜷缩了一下身体。
他佩戴在胸前、与体内“诺亚之种”有着微弱联系的那块“心石”残片,散发出了柔和的、稳定的微光。
这光芒似乎与数据深渊中的某些能量频率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随着“心石”的微光闪烁,沈鸿终端屏幕上那一片混沌的能量流图中,突然清晰地勾勒出了一条蜿蜒向内、相对平稳的蓝色路径!
“是‘心石’!它在指引路径!”沈鸿惊喜道。
没有时间犹豫。
江季黎当机立断:“陆岩开路,沈鸿居中计算路径变化,我带着林默断后。沿着这条路径走!”
陆岩没有丝毫迟疑,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了那片流光溢彩的破口。
他的身影在接触数据流的瞬间微微扭曲,但稳稳地站在了那条蓝色的路径上,仿佛踩在一条透明的桥梁上。
“路径稳定!跟上!”陆岩的声音从漩涡中传来,显得有些遥远。
沈鸿立刻跟上,眼睛死死盯着终端,不断修正着前进方向。
江季黎将林默背在身后,用准备好的固定带牢牢系紧,紧随沈鸿踏入了数据深渊。
一进入其中,仿佛踏入了另一个维度。
周围是呼啸而过的信息洪流,破碎的影像和扭曲的声音片段不断冲击着感官——有旧时代城市的繁华街景,有“潘多拉”节点爆发的恐怖瞬间,有庞大的利维坦在地底蠕动的阴影,有穿着古老制服的人员在激烈争论……这些历史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涌来,又迅速褪去。
巨大的信息压力让三人都感到头晕目眩,必须紧守心神,才能不被这混乱的洪流吞噬。
只有脚下那条由“心石”微光指引的蓝色路径,是唯一真实和稳定的依靠。
路径蜿蜒向下,仿佛通往地心深处。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他们走出了数据漩涡,来到了一个巨大的、球形的空间。
这里没有地面,没有天花板,只有无尽的黑暗虚空。
而在虚空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细密光线构成的、缓缓旋转的复杂结构体——它像是一棵倒悬的数据之树,又像是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神经中枢,每一根光线上都流淌着海量的信息,散发出浩瀚而古老的威严。
“这……这就是‘镜厅’的核心?”沈鸿仰望着那巨大的结构体,声音因震撼而颤抖,“这能量等级……这信息密度……远超‘母亲’系统!这很可能就是‘初代管理者’留下的……真正的‘主脑’或者‘记录核心’!”
而在这个巨大结构体的正下方,悬浮着一个小小的、由纯净能量构成的平台。
平台上,静静地放置着一枚造型古朴、材质非金非玉的白色令牌,令牌表面刻着一个与之前验证符号同源的几何印记。
一股清晰的意念,如同暖流般拂过刚刚踏入此地的四人(包括昏迷的林默)的意识:
【承载‘争议之钥’者……】
【上前……】
【出示你们的……‘凭证’与……‘疑问’。】
“凭证?”陆岩皱眉,握紧了手中的枪。
“疑问?”沈鸿看向那巨大的数据结构体,眼中充满了求知欲。
江季黎则看着那枚白色的令牌,又感受了一下背后林默微弱的呼吸和胸前“心石”的微光。
他们穿越数据深渊,终于抵达了真相的祭坛。
而下一步,需要他们自己来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