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凯因再次恢复意识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柔软的、散发着清香的苔藓之上。柔和的光线从上方洒下,四周是如同巨大贝壳般的、充满了梦幻色彩的建筑。空气中弥漫着宁静而又圣洁的气息。
“你醒了。”
爱丽丝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正坐在一块发光的石头上,微笑着看着他。
“这里是……?”凯因挣扎着坐起来,感觉身体还有些虚弱。
“忘却之都。古代种最后的安息之地。”爱丽丝轻声说,“在你昏迷之后,我们乘坐‘小野马’号离开了神殿,我感觉到这里的气息能够帮助你,就让西德带我们来这里了。”
“我昏迷了多久?黑魔晶石呢?”凯因立刻问道。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爱丽丝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至于黑魔晶石……它似乎,被你体内的力量给压制住了。它还在你身体里,但暂时无法发挥作用。不过,这也让你和萨菲罗斯之间的链接,变得更强了。”
凯因闻言,沉默了。他能感觉到,那股邪恶的力量,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潜伏在他的灵魂深处。
“其他人呢?”
“蒂法和尤菲在外面警戒,巴雷特和西德在检查飞机。你不用担心。”爱丽丝说道,然后她站起身,缓缓地走向了这片贝壳之城中央的那个清澈见底的湖泊。
“爱丽丝,你要做什么?”凯因感觉到一丝不安。
“我要去祈祷。”爱丽-丝回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黑魔晶石虽然暂时被压制,但萨菲罗斯召唤‘陨石’的意志,已经传递给了星球。我必须在这里,发动‘神圣’魔法,来对抗它。这是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是身为最后一个古代种的,我的使命。”
她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诉说一件再也普通不过的事情。
但凯因的心,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
他的“未来视”,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清晰地发动了。
他看到了。
他看到爱丽丝独自一人,缓缓地走下通往湖心祭坛的台阶。
他看到她跪在祭坛中央,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开始虔诚地祈祷。
他看到一道白色的、圣洁的光芒,将她笼罩。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他最恐惧的画面——萨菲罗斯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天而降,手中那把修长的正宗,带着冰冷的寒光,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她正在祈祷的身体。
鲜血,染红了祭坛。
白色的光芒,瞬间消散。
那朵她一直戴在头上的发带,飘落在水中。
“不——!!!”
凯因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他从地上猛地站起,冲向爱丽丝。
“凯因?你怎么了?”爱丽丝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不准去!”凯因冲到她面前,抓住了她的双肩,他的身体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你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为什么?”爱丽丝不解地看着他。
“他会杀了你!萨菲罗斯会杀了你!”凯因几乎是吼了出来,他的眼中充满了血丝,“我看到了!我全都看到了!你会被他……”
他说不下去了。那个画面,每一次在脑中回放,都像一把刀子,凌迟着他的心脏。
爱丽丝看着他那痛苦万分的样子,沉默了。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
“原来……你已经看到了啊。”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了然,和一丝淡淡的哀伤,“看来,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我不管什么命运!”凯因的情绪有些失控,“我绝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绝不!”
“可是,凯因,这是我的使命。”爱丽丝看着他,眼神温柔而又坚定,“如果我不去,当陨石落下时,所有的人,蒂法、巴雷特、尤菲……大家都会死。为了守护大家,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那就让我去!”凯因说道,“让我去杀了萨菲罗斯!让我来阻止陨石!”
“没用的。”爱丽丝摇了摇头,“陨石一旦被召唤,就只有‘神圣’的力量才能与之抗衡。这是星球的法则。凯因,你的力量虽然强大,但它不属于这个星球,你无法发动‘神圣’。”
她顿了顿,然后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了一下凯因的额头。
“别为我担心。”她微笑着说,但那笑容里,却带着一丝诀别的味道,“也别试图阻止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说完,她便毅然决然地转过身,朝着湖心的祭坛走去。
凯因伸出手,想要拉住她,但他的手,却僵在了半空中。
爱丽丝的话,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无力感。他拥有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却无法改变这早已注定的、残酷的“使命”。
不。
不对。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爱丽丝说过,他是不在“轨道”上的人。
爱丽丝说过,他或许是能打破轮回的“希望”。
如果“命运”是一条奔流不息的河,那他,就是一块投入河中的、来自异世界的顽石!他或许无法改变河流的走向,但他绝对能在这条河里,掀起滔天的巨浪!
“命运……?”
凯因看着爱丽丝那逐渐远去的、义无反顾的背影,眼中那因为无力而产生的绝望,渐渐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疯狂的决意所取代。
“我从来不信这东西。”
他握紧了双拳,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没有再去阻止爱丽丝。因为他知道,那是她的觉悟。他要做的,不是阻止她的觉悟,而是在她完成觉悟的道路上,将所有可能伤害到她的“意外”,全部碾碎!
他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片圣洁的贝壳之城。
“蒂法!巴雷特!尤菲!”
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忘却之都。
“所有人,准备战斗!”
当众人闻讯赶来,看到的是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凯因。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的双眼,却燃烧着如同地狱业火般的、冰冷的火焰。一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杀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凯因?发生什么事了?”蒂法担忧地问道。
“萨菲罗斯,要来了。”凯因的声音,如同从冰层之下传来,“他想在这里,上演一出命中注定的悲剧。”
他缓缓地拔出了背后的破坏剑。
“但是今天,我才是导演。”
他将巨大的剑刃,指向了天空。
“我不管他是什么英雄,也不管他是什么神。今天,只要他敢出现,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他的决意,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们不知道凯因到底看到了什么,但他们能感觉到,一场前所未有的、决定着所有人生死的最终决战,即将在这片宁静的忘却之都,拉开帷幕。
而他们,将与他们的领袖一起,向那该死的“命运”,发起最后的、最决绝的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