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的暗红色大地上,一片狼藉。
但丁和维吉尔,这两个刚刚还在为了“谁杀的恶魔更多”而争得面红耳赤的宿敌,此刻,却如同两条被海浪拍在沙滩上的咸鱼,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们的眼神,空洞而又充满了“人生无望”的哲学意味。
他们引以为傲的力量,他们坚不可摧的魔人形态,他们那属于斯巴达之子的骄傲……在刚才那场单方面的、不讲道理的、充满了“爱”的暴揍面前,被彻底地,碾得粉碎。
他们,自闭了。
“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凯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声音冰冷地问道。
但丁和维吉尔,没有回答。
他们只是用一种,充满了“幽怨”与“敢怒不敢言”的复杂眼神,默默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觉得呢?”
“很好。”
凯因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发现,有时候,物理层面的“交流”,确实比任何语言都更有效。
他转过身,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次元斩。”
一道墨蓝色的空间裂缝,在他的面前,缓缓打开。裂缝的另一头,是红墓市那片熟悉的、昏黄色的天空,以及,那辆停在废墟之上的、白色的“devil may cry”房车。
“走吧。”
凯因的声音,恢复了平淡。
“回家了。”
然而,地上的两人,依旧一动不动。
“喂,你们两个,还打算在地上躺到什么时候?”凯因皱起了眉头,“要我‘请’你们起来吗?”
听到那个“请”字,但丁和维吉尔的身体,同时,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他们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动作快得,仿佛刚才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只是幻觉。
“咳咳!”但丁清了清嗓子,强行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拍了拍自己身上那本就不存在的灰尘,“啊……躺久了,骨头有点僵。是该活动活动了。”
“哼。”维吉尔则只是冷哼一声,他默默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阎魔刀,重新插回腰间,那张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我刚才只是在思考人生”的孤高。
凯因看着这两个死要面子的家伙,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率先,一步,踏入了那道空间裂缝之中。
但丁和维吉尔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一丝,同样的不爽与…欣慰?
随即,他们也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
红墓市,房车旁。
尼禄正焦急地,在原地来回踱步。
距离凯因进入魔界,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了。
虽然他对凯因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但那毕竟是魔界,而且,里面还有但丁和维吉尔那两个一见面就打架的、无可救药的笨蛋。
他真的很担心,凯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我说,小子,你就不能坐下来歇会儿吗?”车里,妮可的声音传来,“你晃得我眼都花了。放心吧,你那个怪物老哥,可比但丁那家伙,看起来要靠谱多了。”
“可是……”
尼禄还想说些什么,就在此时,他身旁的空气,突然,开始如同水波般,荡漾了起来!
一道墨蓝色的空间裂缝,凭空出现!
“这是……!”尼禄的眼睛,瞬间亮了!
下一秒,三道熟悉的身影,依次,从裂缝中,走了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凯因。他依旧是那副平静淡然的模样,仿佛只是出门散了个步。
而跟在他身后的但丁和维吉尔,样子,就显得有些……狼狈了。
虽然他们已经用魔力,消除了脸上的淤青和肿块,但那两张一模一样的、都写满了“不爽”与“郁闷”的臭脸,以及他们那有些躲闪的、不敢与凯因对视的眼神,无一不在诉说着,他们在魔界,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但丁!维吉尔!”尼禄看到他们,立刻激动地迎了上去,“你们……你们没事吧?!”
“咳,能有什么事?”但丁立刻挺直了腰板,强行摆出一副潇洒的姿态,“我跟你说,小子,刚才在魔界,我跟你那个混蛋老爹,大战了三百回合!最后,还是我,以一招的优势,险胜了他!”
“胡说。”维吉尔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明明是我,更胜一筹。”
“哈?你说什么?想再打一架吗?!”
“随时奉陪。”
眼看着这两人,又要吵起来,凯因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幽幽地,响了起来。
“……你们两个,是还想再‘交流’一下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但丁和维吉尔的身体,同时一僵。
他们立刻,闭上了嘴,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尼禄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奇特的一幕。
他发现,自己那个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传说中的恶魔猎人叔叔,以及,那个孤高冷傲的、连魔帝都不放在眼里的父亲,在凯因的面前,竟然,像两个做错了事的、被班主任抓住的小学生一样……乖巧。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在魔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尼禄的心中,充满了无数的疑问。
但他很识趣地,没有问出口。
因为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他问了,那么,下一个,需要被“教育”的,可能,就是他自己了。
“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凯因环顾了一下众人——正在努力维持着自己“传说”形象的但丁,强行装作“高冷”的维吉尔,一脸“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尼禄,以及,从房车里探出半个脑袋、满脸“吃瓜”表情的妮可、蕾蒂和翠西。
他那双眼眸中,流露出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心累”的情绪。
他觉得,自己或许,真的,需要休个假了。
他没有理会妮可那八卦的眼神,只是将目光,落在了尼禄的身上。
“尼禄。”
“啊?在!”尼禄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该回家了。”凯因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兄长的分量。
“回家?”尼禄一愣。
“姬莉叶,还在等你。”
提到“姬莉叶”这个名字,尼禄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了一丝温柔与愧疚。这场灾难持续了这么久,他甚至没能好好地跟她说上一句话。
“可是,这里……”尼禄看了一眼周围的废墟,以及那些还在暗处蠢蠢欲动的恶魔。
“这里,有我们。”凯因的声音,依旧平淡。他瞥了一眼身旁那两个正在“装死”的家伙,“我想,他们两个,应该也很乐意,为自己惹出的麻烦,做一些‘善后’工作。”
但丁和维吉尔的嘴角,同时,抽搐了一下。
“而且……”凯因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尼禄的身上,那双冰冷的银色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极其罕见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柔和。
“……我也该去,再见一见我那个'弟媳'了。”
他指的是姬莉叶。
他想起了,在佛杜那时,那个如同圣女般,温柔而又坚强的女孩。
他想起了,在自己和爱丽丝被教团监视时,是她,给予了他们最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善意与关心。
他想起了,在战斗结束后,她看着自己和爱丽丝时,那充满了感激与祝福的眼神。
对于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弟媳”,凯因的心中,有着一份混杂着“愧疚”与“感激”的复杂情感。
愧疚的是,因为自己家族的这些破事,让她和尼禄,一次又一次地,被卷入危险之中。
感激的是,她的存在,让尼禄这个总是充满了愤怒与不羁的弟弟,有了一个,可以停靠的、温暖的港湾。
他想去,亲眼看一看。
看一看,这个被自己弟弟,拼尽一切所守护的“家”,究竟,是何等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