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在夜色边缘徘徊，尚未将其完全驱赶。江星澜抱着昏迷的白薇，从通风管道艰难钻出。此时，远处传来一连串密集的爆炸声，那声音好似重锤，一下下敲在她心上。她下意识地把妹妹往怀里紧了紧，整个人往阴影里缩了半步，心脏猛地揪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赤霄军来了。
她抬头朝实验室方向望去，浓烟如同黑色的巨龙，滚滚升腾而起，火光如同一把利刃，划破了黎明前的灰暗。顾寒声出现在高处的断墙上，那机械臂散发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正慢慢地抬起来——
“糟了！”
江星澜猛地一个翻身，滚进了巷口。身后一堵合金墙瞬间被轰成了碎片，碎渣溅得到处都是。她喘着粗气，撑着身子站起来，晶化已经蔓延到肩膀的左臂疼得厉害，就像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皮肤下面乱钻。
“你疯了吗？！”她冲着通讯器大吼，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变形，“我还没出来呢！”
耳机里沉默了几秒，才传来顾寒声低沉的声音：“……你在哪？”
“东南侧通风口！你他妈是不是把战术板看反了？！”江星澜急得跺脚，双手握拳。
“抱歉。”他的语气依旧冷静得可怕，就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情报显示目标区域已经清空。”
“现在里面还有人！”江星澜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骂道，“你给我十分钟，别让其他人靠近数据核心室！”
话还没说完，整条街道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地面都跟着颤动。实验室的外墙轰然崩塌，数具星傀残骸像下雨一样坠落，砸在路面上，把路面都砸出了一个个大坑。一道黑影从尘埃中冲了出来，速度快得好像要把空气撕裂。
是陆沉渊。
他一只手拎着断裂的机械腿当作武器，另一只手一把拽住江星澜的手腕，往后拖：“你还等什么？整个地下层都要塌了！”
“证据！”江星澜挣扎着回头，看向数据核心室的方向，眼睛瞪得很大，“里面有天枢阁用平民做人体实验的全部记录！我要带走它！”
“你是想带着证据和你自己一起进棺材？”陆沉渊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可下一秒，他突然眼神空洞，整个人晃了晃。
江星澜心里一紧，她知道，刚才那次时空裂隙又让他失去了一段记忆。
“听着，”她赶忙扶住他，在他耳边低声又快速地说道，“我是江星澜，你的契约妻子，七年前我们签过血契，你现在要帮我抢回证据，然后带白薇离开这里，明白吗？”
陆沉渊愣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他们刚转过身，一道巨大的机械臂就破风而来，直直地朝着两人的咽喉刺去。
江星澜瞳孔瞬间缩小，本能地抬手去格挡。晶化的手臂和金属碰撞的那一刻，一股奇异的震动顺着骨骼传遍了她的全身。
她的视线突然模糊起来，眼前出现了一幅陌生的画面——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一个少年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机械臂正缓缓嵌入手臂关节。少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眼睛里涌动着痛苦和愤怒。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控制我？”画面中的少年低声说道，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力量，“我会记住今天……我会记住每一个背叛者。”
震动突然停止了，江星澜脚步踉跄着往后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顾寒声也停住了动作，机械臂微微颤抖着，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灵魂的碰撞。
“你也……看到了？”他低声问道。
“你体内封印着古神碎片。”江星澜眯起眼睛，声音冷静得让人害怕，“难怪你能操控星傀，难怪你一直盯着天枢阁。”
顾寒声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没错。但我也只是个容器，和你一样。”
江星澜心里猛地一震。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们的能力会产生共鸣，怪不得她碰到他的一瞬间，能看到那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所以你突袭这里不只是为了破坏？”她试探性地问。
“我想找到真相。”顾寒声目光坚定，“关于星核碎片、关于天枢阁的秘密，还有……关于我们的命运。”
“那你最好换个方式。”江星澜甩开晶化蔓延的左臂，掌心聚集起一团幽蓝的能量，“我现在可没时间听你讲大道理。”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敌袭反应堆启动倒计时：六十秒。”
“该死！”顾寒声脸色一变，“沈清秋在玩命！”
“数据核心还没转移！”江星澜咬着牙，“我必须回去！”
“你疯了？！”陆沉渊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着，“你现在进去就是送死！”
“如果我不去，白薇就永远被困在那串代码里！”她用力挣脱开陆沉渊的手，转身朝着废墟深处跑去，“给我三分钟，只要三分钟！”
她跳到坍塌的钢梁上，在摇摇欲坠的结构之间快速穿梭。空气中弥漫着燃烧的金属味道，每吸一口气，喉咙都像是被火燎过一样。她的晶化症状越来越严重，手臂已经不能弯曲了，只能靠着吞噬之力勉强维持行动。
终于，她回到了数据核心控制室。
警报灯疯狂地闪烁着，中央的数据柱正在一点点崩解，白薇的投影体变得越来越模糊。
“白薇！”江星澜冲过去，双手贴在数据柱表面，大声喊道，“坚持住，我来了！”
“姐……他们在改写我……”白薇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不要相信……顾寒声……”
江星澜瞳孔瞬间放大。
就在这时，整座建筑剧烈地晃动起来，天花板上一块巨大的金属板轰然坠落。她来不及躲开，只能硬生生地挨了这一下。
剧痛像炸开的炸弹一样，她吐出一口血，可视线还是紧紧地盯着数据柱。
“来吧，星轨……给我转起来！”
她调动体内最后一丝力量，强行激活星轨回溯。空间开始扭曲，时间的流速变慢了，但她心里清楚，这次用过之后，晶华就会彻底失控。
数据柱的光芒突然变得很亮，白薇的意识终于稳定了下来。
“抓紧了。”江星澜伸手抱住妹妹的投影体，转身朝着出口跳去。
背后的数据柱轰然炸裂，无数碎片四处飞溅，有几片擦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道血痕。
就在她快要冲出门口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脚踝。
江星澜低下头，看到一只苍白的手从瓦砾中伸了出来。那只手很纤细修长，指尖却泛着诡异的银光。
是沈清秋的星傀。
“你以为逃得掉？”傀儡发出尖锐的笑声，那声音根本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你不过是另一个容器罢了。”
江星澜冷笑一声，抬起晶化的左手，按在对方的手腕上。
“那就让我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容器。”
吞噬之力瞬间爆发，傀儡的身体开始瓦解，变成星尘被她吸收。但与此同时，冰花蔓延到了颈部，那种冰冷的感觉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挣脱开束缚，抱着白薇冲出了控制室。
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赤霄军和商会守卫混战在一起，枪火交织，就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顾寒声和陆沉渊并肩战斗，一个用机械臂横扫敌人，一个用时空裂隙冻结敌人。
江星澜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怀中渐渐恢复意识的白薇。
“姐……”白薇睁开眼睛，声音很微弱但很清晰，“他说……顾寒声不是盟友……他是……关键……”
江星澜心里“咯噔”一下，正想问清楚，耳边却传来顾寒声的声音。
“江星澜。”他站在不远处，机械臂慢慢地抬起来，“有些事，我们必须谈谈。”
她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晶化的左手疼得厉害。
“你想说什么？”
顾寒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关于你体内的古神碎片……还有……我为什么一定要你成为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