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卧室门上，听着客厅里老公打电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得慌。娃在小床上睡得安稳，小嘴巴偶尔还砸吧两下，可我一点困意都没有，满脑子都是刚才婆婆哭着告状的样子，还有老公那句“你让着点她”。
过了大概十分钟，客厅里没了动静。我猜老公挂了电话，可他没过来敲门，也没再说话。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轻打开了卧室门——我得去看看客厅的灯关了没，也得把娃明天要穿的衣服找出来。
推开门的瞬间，我看见老公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根烟，烟灰缸里已经有两个烟蒂了。客厅的灯开着一盏小夜灯，光线昏昏的，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听见开门声，转过头来看我，眼神里带着点复杂，还有点没睡醒似的疲惫。
“娃睡了？”他先开口，声音有点哑，应该是刚才打电话和抽烟的缘故。
我点点头，走到衣柜旁边，打开柜门找娃的衣服：“嗯，刚睡着没一会儿。你跟姐打电话，说啥了？”
老公没立刻回答，又吸了口烟，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才慢悠悠地说：“也没说啥，就跟她说今天家里的事。姐让我别让你俩闹太僵，还说妈年纪大了，有时候脾气倔，让我多劝劝你。”
我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心里凉了半截。果然，老公跟他姐说的时候，还是把重点放在“我跟妈闹矛盾”上，没提剩饭对娃不好，也没提婆婆冤枉我的话。我深吸了口气，拿出娃明天要穿的小外套，叠好放在床头，才转过身跟他说：“所以在你和姐眼里，不管妈做啥，都是我不对，是我跟她闹，对吗？”
老公皱了皱眉，站起身走到我旁边，想拉我的手：“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是为了娃好，可妈她……她也不是故意的啊。她一辈子都这么过来的，节俭惯了，觉得剩饭扔了可惜，你不能总用你的想法要求她。”
“我没要求她改了节俭的习惯！”我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声音忍不住提高了点，又赶紧压低——怕吵醒娃，“我只是不让她给娃吃剩饭！娃上次拉肚子多遭罪，你忘了？半夜发烧，咱们抱着他去医院，排队排到凌晨三点，医生说就是吃了不新鲜的东西导致的肠胃感染，这些你都忘了？”
老公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也有点不耐烦：“我没忘！可那是上次，这次妈不是把剩饭热了吗？说不定这次就没事了呢？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还跟妈吵起来，让邻居都来看热闹吗？”
“大惊小怪？”我看着他，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娃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怕他生病，怕他遭罪，这叫大惊小怪？刚才妈哭着喊着说我嫌她脏、害娃，还拍着大腿叫邻居来看，这些都是我逼她的？我从始至终就只是想让娃吃口新鲜饭，我错在哪了？”
老公见我哭了，语气软了点，但还是没站在我这边：“我知道你委屈，可妈她也委屈啊。她帮咱们带娃，每天起早贪黑的，也累。你就不能多体谅体谅她，跟她好好说，别一上来就夺她的碗，让她下不来台？”
“我没不让她带娃，也没不体谅她！”我抹了把眼泪，心里又酸又疼，“我每天下班回来，都主动做饭、洗碗，让她歇着。她衣服脏了，我也帮她洗。我只是在娃的健康上不让步，这也叫不体谅她？”
老公叹了口气，挠了挠头，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我说：“总之，这事都过去了，你别再揪着不放了。明天早上起来，你跟妈道个歉，这事就算了，一家人别总闹得这么僵。”
“道歉？”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没做错，为什么要道歉？该道歉的是她，她冤枉我，还让邻居看咱们家的笑话，凭什么让我道歉？”
“你就不能让着她点吗？”老公的语气又硬了起来，“她是我妈，是长辈！你跟长辈道歉，不丢人！再说了，你道歉之后，妈心里舒服了，家里也能清净点，这不挺好的吗？”
我看着老公，突然觉得特别陌生。我以为他会站在我这边，会帮我跟婆婆解释，可他不仅没这么做，还让我跟冤枉我的婆婆道歉。我心里的委屈像潮水一样涌上来，话都说不连贯了：“我不道歉……我没做错……你要是觉得妈没错，那就是我错了……是我不该管娃的事，不该拦着她喂剩饭……”
老公见我这样，也没再劝，只是烦躁地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也别哭了，我明天跟妈说两句，这事就过去了。你赶紧带娃睡觉吧，我在客厅再坐会儿。”
说完，他转身走回沙发，又拿起一根烟，点着了。烟雾飘过来，呛得我咳嗽了两声。我没再跟他说话，转身走进卧室，轻轻关上了门。
靠在门板上，我眼泪掉得更凶了。娃还在睡着，小眉头皱了皱，好像被我的情绪影响到了。我赶紧擦干眼泪，走到床边，坐在小凳子上，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哼着他平时喜欢听的儿歌。
过了一会儿，娃的眉头舒展开了，呼吸也变得平稳。我看着他的小脸，心里慢慢有了点底气——就算老公不理解我，就算婆婆冤枉我，我也不能妥协。娃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我不能为了所谓的“家庭和睦”，就不管娃的安危。
不知道坐了多久，我听见客厅里的灯被关掉的声音，接着是老公轻手轻脚走进客房的声音——他平时跟我和娃睡主卧，今天大概是觉得跟我没话说，又怕吵到娃，所以去客房睡了。
我没管他，只是帮娃掖了掖被角，然后躺在他旁边的大床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今天发生的事：婆婆喂剩饭的样子、她哭着告状的样子、老公不耐烦的样子、邻居扒着门缝看的样子……这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转，让我怎么也睡不着。
我翻来覆去，直到凌晨两点多，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可没睡多久，就被娃的哭声吵醒了。我赶紧坐起来，摸了摸娃的额头，没发烧。我把他抱起来，轻轻晃着，他还是哭，小嘴巴张着，像是饿了。
我看了看手机，才早上五点半。平时娃都是七点左右醒，今天醒这么早，可能是昨天下午睡多了，也可能是晚上被我们吵架的声音吓到了。
我抱着娃走出卧室，想去厨房给他冲点奶粉。刚走到客厅，就看见婆婆的房间门开着，她穿着睡衣，站在门口，脸色不太好地看着我。
“大清早的，哭什么哭？吵得人睡不着！”她的语气很冲，一点没客气。
我抱着娃，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还是耐着性子说：“妈，娃可能饿了，我给他冲点奶粉。”
“饿了也不能这么哭啊！”婆婆走过来，伸手想抱娃，“我来抱，你去冲奶粉。真是的，带个娃都带不好，还让他哭这么大声。”
我没把娃递给她，只是说：“不用了妈，我自己来就行，您再去睡会儿吧。”我怕她抱着娃又说些不好听的话，也怕她再提昨天的事。
婆婆的手僵在半空中，脸色更难看了：“怎么？你还防着我？我是他奶奶，还能害他不成？”
“我不是防着您，就是觉得您还没睡醒，让您多歇会儿。”我避开她的眼神，抱着娃往厨房走。
“哼，我看你就是还在生我的气！”婆婆跟在我后面，声音也提高了，“不就是喂了口剩饭吗？你至于记恨到现在？我儿子都跟我说了，让你跟我道歉，你还不乐意？”
我手里拿着奶粉罐，听见这话，心里一下子就火了：“妈，我没记恨您，也不会跟您道歉。我没做错，为什么要道歉？”
“你还嘴硬！”婆婆走到我面前，挡住我的路，“我儿子都让你道歉了，你还敢不道歉？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老张家好欺负？告诉你，我儿子要是跟你离婚，有的是姑娘想嫁给他！”
“妈！您怎么能说这种话？”我没想到她会说出“离婚”两个字，心里又惊又气，“我们俩好好的，您为什么要咒我们离婚？”
“我不是咒你们！”婆婆瞪着我，“我是告诉你，别太过分！我儿子疼你，让着你，你别给脸不要脸！今天你必须跟我道歉，不然这事没完！”
娃被我们的声音吓到了，哭得更厉害了，小身子一个劲地往我怀里缩。我心疼得不行，赶紧抱着娃往后退了两步，想躲开婆婆：“妈，您别再说了，娃都被吓哭了！有啥话等娃不哭了再说，行不行？”
“不行！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婆婆不依不饶，伸手就想抢我怀里的娃，“你不道歉，我就不让你给娃冲奶粉！我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我紧紧抱着娃，不让她抢：“妈，您别这样！娃饿了，您先让我给他冲奶粉，有啥咱们之后再说！”
就在这时，客房的门开了。老公揉着眼睛走出来，看见我们俩又在吵，还有娃哭得撕心裂肺，脸色一下子就沉了：“大清早的，你们又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娃哭成这样，你们看不见吗？”
婆婆见老公出来了，像是找到了靠山，赶紧走过去，指着我说：“儿子你看！我让她跟我道歉，她不道歉，还跟我吵！还不让我抱娃！”
老公没看婆婆，只是皱着眉跟我说：“你跟妈道个歉怎么了？就一句话的事，你非要闹得全家不安宁吗？娃都被你吓哭了！”
我看着老公，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没了。他明明看见婆婆在跟我吵，在抢娃，可他还是只怪我。我抱着哭个不停的娃，眼泪又掉了下来：“我不道歉……我没做错……你们要是觉得我错了，那我走行了吧……”
说完，我抱着娃就往门口走。我真的不想再待在这里了，不想再跟他们吵，不想再受这种委屈。
“你走一个试试！”老公上前一步，抓住我的胳膊，“你走了，娃怎么办？你就这么狠心，让娃没有妈？”
“我不是狠心！”我用力甩开他的手，“是你们逼我的！你们都觉得我错了，都帮着妈，我在这里待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走了，让你们母子俩过舒心日子！”
“你胡说什么呢！”老公的语气也有点急了，“我不是帮着妈，我是想让家里清净点！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跟妈道个歉，这事就过了吗？”
“我不！”我抱着娃，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除非妈跟我道歉，不然我绝不会跟她道歉！”
婆婆站在旁边，见我们吵得更凶了，突然哭了起来：“哎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娶个媳妇回来，天天跟我吵，还想走，丢下我孙子不管！我活着还有啥意思啊！”
她一哭，老公更烦躁了。他看着我，又看着哭个不停的婆婆和娃，急得直跺脚：“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吵？！我上班已经够累了，回家还要看你们吵架，你们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我看着老公疲惫又烦躁的样子，心里也有点疼。他平时工作确实辛苦，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还要加班。可我也累啊，我每天上班，下班还要带娃、做饭、做家务，还要跟婆婆斗智斗勇，我也想省心。
可我不能妥协。我要是这次道歉了，以后婆婆肯定会觉得我好欺负，会变本加厉地干涉娃的事，到时候我更难办。
我深吸了口气，擦干眼泪，看着老公说：“我可以不跟妈吵，但我不会道歉。我也可以继续在家带娃、做家务，但妈必须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能给娃吃剩饭，也不能再冤枉我。要是她做不到，我就只能走。”
老公看着我，又看了看还在哭的婆婆，犹豫了很久，才慢慢开口：“行，我跟妈说。但你也得保证，以后跟妈说话好好说，别再跟她吵了。”
我点点头：“只要妈不找事，我肯定不跟她吵。”
老公走到婆婆身边，扶着她的胳膊，小声跟她说了几句话。我不知道他具体说了什么，只看见婆婆的脸色慢慢变好了，虽然还是有点不高兴，但没再哭了。
过了一会儿，老公走过来跟我说：“妈答应了，以后不喂娃剩饭了。你也别再提道歉的事了，这事就算了。”
我心里松了口气，抱着娃往厨房走：“我去给娃冲奶粉。”
婆婆没再跟过来，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我。老公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客房。
厨房里，我一边冲奶粉，一边听着娃渐渐停止的哭声，心里五味杂陈。这次的事虽然暂时过去了，但我知道，我跟婆婆之间的矛盾，并没有真正解决。以后肯定还会有别的事，还会有争吵。
可我不能退缩。为了娃，我得坚持下去。我只希望，老公能早点明白我的苦心，能在我和婆婆之间，真正做到公平，而不是一味地让我让步。
冲好奶粉，我抱着娃回到卧室，坐在床边喂他。娃喝着奶粉，小眼睛慢慢闭上了，喝完就睡着了。我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心里暗暗发誓：不管以后遇到什么困难，我都要保护好娃，让他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