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陈强住的小区走出来，晚风一吹，浑身都打了个哆嗦。刚才看到的画面，像根刺一样扎在我心里，又疼又堵。
我没直接回家，而是找了个路边的长椅坐下。手机里有陈磊发来的消息，问我加班什么时候结束，要不要他来接。我看着那条消息，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半天，最后只回了句“不用，我自己回去”。
我不想见他，至少现在不想。一想到他对着我撒谎时的样子，还有他给陈强钱时那无奈又纵容的表情，我就觉得心里发寒。我们结婚三年，攒钱的目标一直很明确——换个大点的房子，以后有了孩子也方便。为了这个目标，我平时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化妆品也只买最便宜的。可陈磊倒好，把我辛辛苦苦赚的钱，一次次拿去填陈强的赌坑。
坐了大概一个小时，天完全黑透了。我起身往家走，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我的脚步一亮一暗，我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心里满是委屈。
打开家门，客厅的灯是亮着的。陈磊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电视却没开。他听到开门声，立刻站起来，脸上带着点讨好的笑：“老婆，你回来了？累不累？我给你留了饭，在保温箱里。”
我没理他，换了鞋就往房间走。陈磊赶紧跟上来，伸手想拉我的胳膊：“怎么了？是不是加班太累了？”
我甩开他的手，声音有点哑：“你别碰我。”
陈磊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点疑惑：“老婆，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我转过身，盯着他的眼睛：“你没错，是我错了。我错在没早点发现，你每个月都在拿我的工资给陈强还赌债。”
陈磊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他往后退了一步，嘴唇动了动，半天没说出话来：“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我冷笑了一声，“我今天没加班，我跟着你去了陈强的小区。我亲眼看到你给他钱，也听到你们说的话了。”
陈磊的头垂了下去，双手紧紧攥着拳头，指节都泛白了。他沉默了很久，才慢慢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恳求：“老婆，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陈强他……他这次又欠了别人钱，对方说再不还就找上门来。我没办法，才拿了你的工资。”
“没办法？”我提高了声音，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当初他第一次赌钱欠债，我们已经帮他还过一次了！当时我们就说好了，再也不帮他了！你忘了吗？”
“我没忘！”陈磊也提高了声音，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可他是我弟弟啊！我能看着他被人打吗？那些人都是混社会的，下手没轻没重，万一打出事来怎么办？”
“那你就能看着我们的日子过不下去吗？”我指着客厅，声音哽咽，“我们攒钱换房子，你以为容易吗？我每天加班到晚上八九点，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就是为了多赚点钱。可你倒好，把我的辛苦钱拿去给你弟弟赌！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家？”
陈磊不说话了，他靠在墙上，双手抱着头，肩膀微微颤抖。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又气又疼。气他的糊涂，气他的隐瞒，可看到他难受，我又有点不忍心。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我和陈磊都愣了一下。这么晚了，会是谁？
陈磊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婆婆。她手里提着一个袋子，看到我们，脸上堆起笑容：“磊磊，小敏，我来给你们送点我腌的咸菜。”
婆婆走进来，把袋子放在餐桌上，然后就感觉到了家里的气氛不对。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陈磊，疑惑地问：“怎么了这是？你们俩吵架了？”
陈磊没说话，我也没开口。婆婆走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语气很温柔：“小敏啊，是不是磊磊欺负你了？你跟妈说，妈帮你骂他。”
我看着婆婆，心里五味杂陈。婆婆平时对我还算不错，可她太护着陈强了。陈强第一次赌钱欠债，婆婆也是哭着求我们帮忙，说陈强还小，不懂事。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事情的经过跟婆婆说了一遍。我以为婆婆会站在我这边，至少会说陈强几句。可没想到，婆婆听完后，脸色变了变，然后拉着我的手说：“小敏啊，妈知道你辛苦。可陈强他也是没办法，他年纪轻，一时糊涂才沾了赌。磊磊是他哥，帮他也是应该的。你就别生气了，一家人哪有不互相帮衬的？”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妈，他是赌钱！不是什么正经事！我们已经帮过他一次了，不能再帮了！再帮下去，他只会越来越依赖我们，永远改不了！”
“话不能这么说。”婆婆的语气也有点硬了，“他是我儿子，磊磊的弟弟。我们不帮他，谁帮他？不就是五千块钱吗？你一个月工资也不少，少五千也饿不死。你就别跟陈强计较了。”
“五千块钱？”我甩开婆婆的手，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妈，那不是五千块，是每个月五千！半年下来就是三万！我们攒钱换房子，差的就是这三万！您怎么能这么说？”
婆婆皱了皱眉，脸色沉了下来：“小敏，你怎么这么小气？不就是点钱吗？房子什么时候换不行？陈强的事可是急事！你要是连这点忙都不肯帮，那以后我们这个家还怎么处？”
我看着婆婆，又看了看旁边一直沉默的陈磊，心里彻底凉了。原来在他们眼里，我的辛苦钱根本不算什么，陈强的赌债才是最重要的。我跟他们讲道理，他们却跟我谈亲情。
“好，我小气。”我笑了笑，眼泪却掉得更凶了，“既然你们觉得帮陈强是应该的，那这钱你们自己想办法吧。从这个月起，我的工资我自己管，不会再让你们拿一分钱给陈强。”
说完，我转身走进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我靠在门后，听到客厅里婆婆在跟陈磊说话，语气很不满，大概是在说我不懂事。陈磊没说话，只有偶尔的叹气声。
我走到床边坐下，拿起手机，翻出和陈磊的聊天记录。以前的聊天记录里，全是他对我的关心和我们对未来的规划。可现在，那些话听起来都像笑话。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多久。我爱着陈磊，可我不能接受他一次次的隐瞒和纵容。更不能接受婆婆的偏袒和不讲理。
那天晚上，我和陈磊分房睡了。他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一夜，我在房间里睁着眼睛到天亮。我们之间好像隔了一堵墙，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样子了。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陈磊已经去上班了。餐桌上放着他做的早餐，煎蛋和牛奶。旁边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老婆，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我看着那张纸条，心里又软了一下。可一想到他之前的所作所为，还有婆婆的态度，我又硬起了心肠。我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早餐我也没吃，收拾好东西就去上班了。
到了公司，我坐在工位上，却一点工作的心思都没有。脑子里全是家里的事，一会儿是陈磊撒谎的样子，一会儿是婆婆偏袒陈强的语气。我越想越烦，干脆拿出手机，给闺蜜李娜发了条消息，约她中午一起吃饭。
李娜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大学就认识，什么事都跟对方说。她知道我和陈磊的情况，也知道陈强赌钱的事。
中午，我们在公司附近的一家面馆见了面。我刚坐下，李娜就问我：“怎么了？看你发的消息，好像心情很不好。是不是跟陈磊吵架了？”
我点了点头，把昨天看到的和听到的都跟李娜说了一遍。李娜听完后，气得拍了下桌子：“陈磊也太过分了！还有你婆婆，怎么能这么不讲理？陈强都多大了，还惯着他！”
“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趴在桌子上，声音有点哽咽，“我想跟他好好过，可他一次次骗我。我要是再忍下去，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李娜拍了拍我的背，安慰我说：“小敏，你别太难过。这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跟陈磊说清楚，让他不要再帮陈强了。如果他还是不听，那你就得好好想想，这段婚姻还有没有必要继续下去。”
我抬起头，看着李娜：“可我还是有点舍不得。我们在一起三年，感情一直很好。要不是因为陈强，我们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感情好也不能一次次妥协啊。”李娜看着我，语气很认真，“他要是真的在乎你，就不会瞒着你做这种事。你再好好想想，这样的日子你能过一辈子吗？陈强要是一直赌下去，你们的钱就会一直填这个坑，永远也攒不够买房的钱，甚至可能会欠更多的债。”
李娜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我。我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如果我一直妥协，只会让陈磊和陈强觉得我好欺负，以后还会变本加厉。
下午上班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李娜的话。我慢慢想通了，我不能再忍下去了。我必须跟陈磊摊牌，让他做出选择——要么跟我一起好好过日子，不再帮陈强还赌债；要么，我们就只能分开。
晚上下班回家，陈磊已经做好了晚饭。他看到我回来，赶紧迎上来，脸上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笑：“老婆，你回来了？饭已经做好了，快洗手吃饭吧。”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陈磊也跟着坐过来，看着我：“老婆，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拿你的工资给陈强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看着他，眼神很平静：“陈磊，我不是生气，我是失望。我跟你结婚，是想跟你一起好好过日子，不是想跟你一起帮你弟弟填赌坑。”
陈磊低下头，小声说：“我知道。我以后不会了，真的。”
“你这话，我已经听过一次了。”我看着他，“上次陈强欠债，你也是这么说的。可结果呢？你还是瞒着我帮他。我怎么知道你这次说的是真的？”
陈磊抬起头，眼神很坚定：“我这次真的不会了。我已经跟陈强说过了，以后他的事我不会再管了。如果他再赌，就让他自己承担后果。”
我看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到点真诚。可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他之前的谎言，让我对他的信任已经快没了。
“好，我再信你一次。”我深吸了一口气，“但我有个条件。从现在开始，我们的工资各自保管。家里的开销，我们一人出一半。如果陈强再来找你要钱，你不能再给他，也不能再拿家里的钱帮他。如果你做不到，那我们就只能离婚。”
陈磊听到“离婚”两个字，脸色一下子变了。他赶紧抓住我的手：“老婆，别离婚好不好？我一定能做到，我保证。我们不要离婚，好不好？”
我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心里有点不忍。可我知道，我不能再心软了。我挣开他的手：“你不用跟我保证，用行动证明就好。吃饭吧，饭该凉了。”
陈磊看着我，点了点头。晚饭的时候，我们都没怎么说话。气氛很尴尬，不像以前那样说说笑笑。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裂痕，不是一句“我错了”就能弥补的。
接下来的几天，陈磊表现得很乖。每天按时上下班，回家就做饭，还主动跟我汇报他的行程。也没再提陈强的事。我以为事情真的会慢慢好起来，可我没想到，没过多久，陈强又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