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舆论炸了锅,安全屋里却陷进一种反常的安静。最初的激动和震惊过去后,一种更深沉的累和凝重裹住了大伙。他们成功点了烽火,引来了全世界的目光,但也把自己和战友周明,彻底扔到了风暴最中心。
林影终于停了疯狂的数据追踪,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眼神有点发直。“信息塞不下了……”他喃喃道,“骂街、阴谋论、投机、恐慌……我感觉自己像拿个小破勺,在舀一片烧开的海。根本控不住风向。”
石刚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拧开的能量饮料。“你不用控风向。”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稳,“你只要保证咱们自己这条船不沉,并且知道该往哪儿开。”他看了一眼洛尘和蓝欣,“报道已经发了,舆论已经点了,接下来,是各方掰手腕的时候。我们该想下一步了。”
蓝欣轻轻点头,她走到房间角落的小净化器旁,接了杯温水,递给脸色也不太好看的洛尘。“你感觉怎么样?”她柔声问,目光里是理解和关心,“看到自己追的真相闹出这么大动静,心里肯定不平静。”
洛尘接过杯子,温热从掌心传过来。他深吸一口气,想理清自己脑子里那团乱麻。
“我……说不上来。”他实话实说,声音带着点迷茫,“看到报道出来的时候,我觉得咱做对了,觉得那些死得不明不白的人, maybe 能有个说法。可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屏幕上还在不断刷新的、充满戾气的评论和混乱的新闻,“可是看到现在这样,社会像被撕了个大口子,什么极端声音都往外冒,有人靠它发财,有人因为它动手……我又忍不住想,我们这么干,真的对吗?是不是……反而弄出了更多乱子和痛苦?”
这种对自个儿行为后果的怀疑和琢磨,是他以前没有的。过去的他,只需要想着自己和家里,目标简单直接——活下去,还债,救老爸。而现在,他的动作却跟整个社会的动荡拴在了一块儿,这种量级的影响,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你在扛本来不该你扛的担子,洛尘。”石刚的目光像石头,坚定地看着他,“制造混乱的不是你们,是那些藏起真相、不拿人命当回事的人。你们只是扯掉了那块遮羞布。至于布掉下来之后,人们是选择看脓疮,还是互相怪,那不是你们的错。”
“石刚说得对。”蓝欣的声音像泉水,洗着空气里的焦躁,“真相本身没对错,它就在那儿。把它揭出来,是勇气。而怎么面对真相,是每个人、甚至是整个社会得自己做的功课。我们不能因为怕人们受不了,就永远让黑着。那种‘平静’,才是最大的坏。”
林影也缓过劲,灌了一大口饮料,用力抹了把嘴:“没错!尘哥,你别瞎琢磨!咱们是捅了马蜂窝,但别忘了,马蜂窝本来就不该在那儿!现在蜂群乱飞,看着吓人,但总比哪天莫名其妙被蛰死强吧?至少现在大家都知道这儿有马蜂窝了!”
伙伴们的话,像几双有力又暖和的手,把洛尘从自我怀疑的泥坑里慢慢拽了出来。他看着他们,石刚的硬气,蓝欣的慈悲,林影的乐呵,他们脾气不一样,却同样坚定地站在这儿,一块儿面对着因他们而起的风暴。他不是一个人。
心里的动荡慢慢平了,一种更清楚、更坚定的使命感,像被雨水冲过的石头,露了出来。是啊,乱子 maybe 免不了,但这乱子是走向新生的阵痛,不是毁灭的前奏。他们不能陷在对后果的担心里头,必须接着往前走。
“下一步,”洛尘抬起头,眼神恢复了清明,甚至比之前更亮,“我们得利用现在的乱,但不能被乱子吞了。周明记者用他的方式开了第一枪,吸走了正面火力。我们应该照原计划,盯死我们找到的那个‘古老心跳’——中心公园地下的能量锚点。那儿可能藏着普罗米修斯计划的关键,也可能……跟我身上的变化有关。”他想起了那神秘的低语,“我们得搞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他的提议,把团队的注意力从外头的吵闹重新拉回到了具体又隐秘的行动上。
“同意。”石刚立刻支持,“舆论战交给周明和外头,我们继续往里钻。”
“我来深挖中心公园的地质雷达数据和历史档案,找最可能下去的口子!”林影重新振作,爬回电脑前。
“我调整感知,试试在城市整体的乱能量里,找到那个‘锚点’特有的、稳当的‘调子’。”蓝欣也闭上了眼,开始她的活儿。
安全屋里,又响起了键盘敲击声和专注的呼吸声。跟外头的沸反盈天比,这儿像个风暴眼里短暂的安静地儿。但在这安静底下,是更定的心和指向更深秘密的动作。
洛尘知道,公开的炸弹已经炸了,而他们,马上要潜进被炸开的裂缝下面,去挖那更深、更老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