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苏然的电脑屏幕还亮着。光标在“观众名单分析”文档的最后一行停了五秒，然后被一个新标题覆盖：“情绪储备计划——启动”。
他合上笔记本，起身走到厨房，烧水泡面。锅盖刚盖上，手机震动了一下。张峰发来消息：“探测器没报警，但楼东侧信号有轻微波动，可能是路过的人连过wiFi。”
苏然回：“我这边一切正常，等你来再动设备。”
水开了，他掀开锅盖，热气扑了一脸。他没擦，只是盯着窗外对面那栋楼的一扇窗。昨晚窗帘鼓动的地方，今天拉着百叶窗，叶片角度整齐得不像住户随手调的。
他笑了笑，低头吸了一口面。
上午九点，门锁响了三下，两短一长。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
张峰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背包放在桌上，拉开拉链，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仪器，按了开关。绿灯闪了两下，转为常亮。
“安全。”他说，“至少现在没人监听。”
苏然递给他一瓶冰水，“你这出门跟特工接头似的，不怕别人以为你在贩假鞋？”
“我宁可被当成卖假鞋的。”张峰拧开瓶盖，“也不想像你这样，被人盯着还不知道是谁。”
两人坐到书桌前。苏然打开本地系统界面，右上角的情绪值数字跳了出来：**82万\/100万**。
“差十八万。”他说，“初级护盾，就差这点。”
张峰凑近看，“按你之前场均二十万的速度，起码还得五场。”
“我加了一场深夜档。”苏然点了点排期表，“从今晚开始，每天两场，一场解密，一场挑战。节奏拉满。”
“你不怕累趴？”张峰皱眉，“昨夜那条‘第三步’留言还没查清来源，你现在反而加大曝光？”
“正因为他们盯着，我才要动。”苏然咧嘴一笑，“我不播，他们以为我怕了。我播得更猛，他们反而猜不透我在干什么。”
张峰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笑出声：“你还真打算拿自己当诱饵？”
“不是诱饵，是发电机。”苏然指了指脑袋，“他们每看一次直播，每起一次疑心，每刷一条弹幕，都在给我送情绪值。你说，这买卖划不划算？”
张峰摇头：“疯了，真是疯了。”
但他还是打开了数据分析模块。离线状态下，十场直播的情绪曲线图铺满屏幕。红色峰值集中在两个节点：一是谜底揭晓的瞬间，二是剧情反转时的意外感。
“你看这里。”他放大其中一段，“观众从紧张到放松，再突然被吓一跳，情绪像坐过山车。这种落差越大，反馈越强。”
苏然点头：“那就给他们造个更大的过山车。”
他翻开新写的脚本，首页写着：“三重陷阱：埋线—误导—反转”。
“第一层，我故意放出错误线索，让观众以为宝藏在A地；第二层，我亲自去b地折腾半天，搞得狼狈不堪；第三层，突然发现真正入口在c地，而且钥匙一直在我口袋里。”
张峰听完，忍不住笑：“你这是耍人玩呢？”
“是互动艺术。”苏然一本正经，“观众越投入，越觉得被整了，反而越开心。你看弹幕，每次我说‘你们被骗了’，情绪值都往上窜一截。”
张峰翻了一页，看到备注栏写着：“在揭晓真相后加一句——‘其实我早知道了，但我就是想看看你们急不急’。”
他抬头：“你确定不说这话会被寄刀片？”
“说的就是要他们又气又笑。”苏然眼睛发亮，“愤怒、惊喜、恍然大悟，全是高情绪输出。只要控制好度，不让人生恶感，值就哗哗涨。”
张峰收起笑容，认真道：“但你得小心节奏。太密集，观众疲劳；太松散，积累太慢。而且……”他顿了顿，“你手臂怎么样？”
苏然活动了下手腕，旧伤处传来一阵闷胀，像是骨头缝里塞了沙子。
“还行。”他说，“疼归疼，不影响比划。”
“别硬撑。”张峰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我把情绪增幅模型做了优化，输入直播时间、话题类型、互动频率，能预估单场收益。你照着跑，别超负荷。”
苏然接过U盘，插进电脑。程序运行后跳出一行数据：**预计单场情绪值提升38.7%**。
“接近四成？”他吹了声口哨，“那你这不只是助手，是外挂。”
“外挂也得省着用。”张峰提醒，“系统不会告诉你极限在哪。一旦情绪反噬，轻则头晕恶心，重则失控暴躁，到时候别说护盾，你自己都保不住。”
苏然点头，关掉程序。“我知道分寸。再说了，我可不是为了拼命，是为了活命。”
他站起身，走到阳台角落。昨天发现的鞋印还在地砖上，纹路清晰。他蹲下，用手机拍了张照，导入离线相册，和钟楼维修通道积水里的倒影对比。
完全一致。
“他们还在盯。”他说。
张峰走过来，看了一眼照片，低声问：“要不要换个地方直播？”
“换？”苏然摇头，“躲得了一次，躲不了一世。我现在住这儿，播这儿，吃这儿，让他们看个够。等他们看得眼皮打架，才最容易露破绽。”
张峰沉默片刻，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是块黑色金属片。
“红外感应贴片。”他说，“贴在门框和窗沿，有人停留超过十秒就会震动。我设成静音模式，连到你手表。”
苏然接过，顺手贴在主卧窗户内侧，“行，多一层保险。”
“还有这个。”张峰又递来一部老式按键机，“没联网，只能打指定号码。紧急情况按星号键，我会收到定位。”
“你准备得比我像主角。”苏然笑着把手机塞进抽屉。
“因为你总觉得自己运气好。”张峰收起设备，“但运气不能当盾牌。”
中午十二点，张峰离开前再次检查了信号探测仪。绿灯稳定，屋内无异常。
“我随时待命。”他说，“你那边一有动静，立刻联系。”
门关上后，苏然站在原地没动。他听着脚步声下楼，数到第十七阶，才转身拉严窗帘。
电脑开着，直播软件已进入待机界面。他点开预告文案，最后一句赫然写着：“上次的谜题解开了，新的挑战才刚开始。”
他删掉这句，重新输入：“今晚十点，限时挑战——我可能不会赢，但你们绝对猜不到结局。”
点击保存。
下午四点，第一场直播开始。
摄像头亮起红灯，苏然调整坐姿，露出招牌笑容。
“家人们，欢迎回来！今天咱们不寻宝，不探险，来点刺激的——限时解密挑战！”
弹幕很快刷了起来。
“主播状态不错啊！”
“昨天那场看得我心跳加速！”
“求别再整蛊我们了，心脏受不了！”
苏然看着情绪值数字缓慢爬升，嘴角微扬。
“今天规则很简单：我给你们三条线索，五分钟内谁能第一个解开，我就现场转账一千块。”
他刚说完，系统提示音响起。
【观众“追光者”发送高额打赏，情绪值+5000】
【弹幕“终于等到你”引发集体共鸣，情绪值+3200】
数字开始跳动。
他故意放慢语速，讲了个冷笑话拖延时间，等情绪回落，突然抛出第一条线索。
“第一个地点，在城市最老的十字路口，钟声每天响十二次，但从没人听见第七次。”
弹幕瞬间炸开。
“是钟楼！”
“第七次是秘密报时？”
“主播你是不是又要去那儿？”
苏然笑而不答，等讨论热度冲到顶峰，才悠悠道：“错，答案不在钟楼。”
全场哗然。
“我骗你们的。”他眨眨眼，“真正的线索，藏在第二句话里——‘从没人听见’。说明它根本不存在。”
弹幕一片哀嚎。
“又被耍了！！”
“我要退粉了（不是）”
“这波操作值五千情绪值！”
苏然瞥了眼右上角，数值已经涨了七万多。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推进下一个环节。
傍晚六点十七分，他关闭第一场直播，喝了口水，揉了揉太阳穴。手臂的闷胀感更明显了，像有根铁丝在血管里慢慢游走。
但他没停下。
打开第二场直播的准备界面，他重新戴上耳麦，调整摄像头角度。
窗外天色渐暗，屋里只有屏幕的光映在脸上。
他点下“开始直播”按钮，红灯再次亮起。
“晚上好，各位夜猫子。”他笑着说，“接下来这场，没有彩蛋，没有返场，只有一条路——走到最后的人，才算赢。”
弹幕迅速涌入。
他盯着情绪值进度条，看着它一点点向目标靠近。
手指敲击键盘，调出后台数据监控。
就在这一刻，一条新评论跳了出来：
**“别忘了，第三步之后，还有第四步。”**
Id：夜风轻拂。
发布时间：直播开始后第十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