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盯着屏幕上那个消失的Id,手指在键盘边缘敲了两下,像是在测试节奏。他没说话,但林悦已经从他的表情看出不对劲。
“怎么了?”她把笔记本往旁边一推,身子前倾。
张峰也抬头,“是不是有情况?”
“刚才那个‘静默观测者’,”苏然缓缓开口,“不是普通观众。”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电脑风扇还在转,数据流在后台滚动,直播间的人气值却像坐上了火箭,一路冲进了平台前十。首页推荐位上,他的直播缩略图不断闪烁,标题写着:“今晚,我们聊聊那些没说出口的事。”评论区炸了锅,礼物特效连成一片,新粉丝疯狂涌入,弹幕密得几乎看不清字。
可苏然却在这个时候关掉了所有推送通知。
“咔”的一声,他点中设置项,一键屏蔽了外部消息通道。
“你这是干嘛?”张峰皱眉,“现在多少人想联系你,品牌方、mcN、合作平台,全挤破头了!”
“越热闹越容易乱。”苏然靠回椅子,揉了揉太阳穴,“我刚用了太久读心术,脑子有点沉。而且……”他顿了顿,“那个退出的人,思维太规整,不像在表达情绪,倒像是在做测试。”
林悦点点头:“你是说,有人在试探你的能力边界?”
“八九不离十。”苏然苦笑,“要是真有人盯上我,这时候发一堆合作邀请混进来,咱们根本分不清谁是鱼饵。”
张峰咂了下嘴:“行吧,屏蔽就屏蔽。不过你这也太狠了,连系统提示都关了?”
“只关外联。”苏然调出内部监控界面,“咱们仨的频道还通着,不影响复盘。”
话音刚落,张峰的笔记本弹出一份汇总报表。他扫了一眼,直接吹了声口哨:“牛啊!单场新增粉丝十万三,互动峰值破百万,情绪值积累量是之前最高记录的四倍多!系统那边已经有反应了。”
他把屏幕转向苏然。
只见系统界面右下角,一道淡金色的光晕正缓缓流转,像是即将点亮某个隐藏模块。那不是即时提示,而是一种预兆——升级在即。
林悦眼睛亮了:“要解锁新功能了?”
苏然没急着回应。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记满笔记的本子,上面全是刚才直播时捕捉到的关键思绪片段。有一条被他特意圈了出来:“我本来打算结束一切,但看到这场直播……我好像还能再撑一会儿。”
他记得那一刻,对方打出“好,我试”三个字时,整个弹幕都安静了。
“你们知道吗?”他忽然说,“我们今天不只是做了场爆款直播。”
“那是什么?”林悦问。
“是有人真的被拉回来了。”苏然声音不高,却很稳,“我不是在表演异能,是在听他们从来没敢说出口的话。那些孤独、后悔、害怕……全都被听见了。”
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张峰摸了摸后脑勺:“所以你现在不想趁热打铁?外面都炸了,多少主播梦寐以求这一波流量,你倒好,刚爬上去就想刹车?”
“就是因为爬上去了,才更得想清楚往哪走。”苏然抬起头,“如果接下来只是靠猜心思搞噱头,迟早变成一场 circus。”
“什么?”
“就是马戏团。”他笑了下,“观众看个新鲜,打完赏就走。可那些真正需要被听见的人呢?下次还会不会来?”
林悦若有所思:“你是想把直播做成一个能帮人的地方?”
“为什么不?”苏然反问,“既然我能听见,那就别浪费这机会。我不一定要解决他们的难题,至少让他们知道——有人在听。”
张峰挠头:“理想是好,可现实也得过啊。房租、设备、网络开销,哪样不要钱?你现在拒绝合作,等于把钱往外推。”
“我没说不做商业。”苏然翻开本子第二页,“但我得先定规则。比如,不拿别人的痛苦当卖点,不为了效果故意激化矛盾,更不能滥用读心去挖隐私。”
“三不原则?”林悦接了一句。
“对。”他点头,“我可以玩小游戏,可以猜想法,但前提是对方愿意参与。至于那些藏在心里不敢说的事……除非他们主动释放信号,否则我不碰。”
张峰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咧嘴一笑:“你还真是越活越轴了。”
“轴才有底线。”苏然也笑,“你要觉得亏,等系统升级后,咱再谈变现路径。现在先把内容根基打好。”
林悦轻轻拍了下手:“那我们可以策划一个系列,叫‘未寄出的信’。每期聚焦一类人群,比如留守青年、职场新人、单亲父母,用读心术捕捉他们最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再通过故事呈现出来。”
“听着像情感节目。”张峰挑眉。
“但内核不一样。”她认真道,“别的节目是采访+剪辑,我们在做的,是实时共鸣。观众不是旁观者,而是参与者。他们看到的不是剧本,是真实的情绪流动。”
苏然补充:“而且我们可以设‘安全区’机制。想深度参与的人,提前报名,签署知情同意,避免误伤。”
张峰环顾两人,最后叹了口气:“你们俩啊,一个比一个能折腾。行吧,我不拦着。但我丑话说前头——要是三个月没起色,咱们就得现实点。”
“成交。”苏然伸出手。
林悦笑着把手搭上去,张峰犹豫一秒,也重重拍了上来。
三人没喊口号,也没击掌庆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电脑屏幕还在闪,数据仍在涨,外界的喧嚣仿佛隔着一层玻璃,传不到这个小小的出租屋。
苏然打开系统界面,那道金光依旧流转,尚未点亮。他知道,新的能力阶段就在眼前,但此刻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其实吧,”他忽然开口,“我以前做梦都想红。被人嘲笑、被房东赶、吃泡面吃到反胃的时候,我就想,只要有一天我能站稳脚跟,说什么也要风光一把。”
“现在呢?”林悦轻声问。
“现在我发现,风光不怕,怕的是忘了为什么出发。”他合上笔记本,放在桌角,“我不想做个只会耍花招的主播。我想做个……能让普通人也被看见的人。”
张峰哼了一声:“这话要是录下来放直播里,估计又要刷屏了。”
“那可不一定。”苏然坏笑,“说不定有人心里正嘀咕:这小子装什么深沉?”
“然后你就读出来?”林悦眨眨眼。
“我才不。”他摇头,“这次我不说了。让他们猜去。”
屋里的气氛轻松了些。林悦开始整理后续企划要点,张峰检查设备负载情况,苏然则重新调出系统后台,盯着那即将激活的新模块。
他知道,这一晚过后,他的名字会出现在更多人的视野里。平台榜单、热搜话题、同行议论……他不再是默默无闻的小主播。
但他也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他伸手点了点屏幕,系统界面上,那道金光忽然剧烈闪烁了一下,随即稳定下来,像是在等待某个确认指令。
苏然没有立刻操作。
他转头看向摄像头,镜头漆黑,映不出任何东西,但他仿佛能看到无数双眼睛,正透过它注视着自己。
下一秒,他抬起手,指尖悬停在确认键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