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的手还在动，一下一下敲着椅子扶手。动作很慢，像是没力气了。他的眼睛半睁着，看不清屏幕上的字，但能听到张峰的声音。
“别关直播……让他们看看……我还活着。”
说完这句话，他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喘气。胸口一起一伏，呼吸很重。皮肤很烫，出汗又很快干了，留下一层白白的东西。
张峰蹲在他旁边，一只手抓着对讲机，另一只手撑着控制台。他的袖子破了，手臂上有道伤，血已经不流了。他没管自己，只盯着电脑屏幕。
热度七百三十万，还在涨。
弹幕全是“撑住”，没有别的内容。没人发表情包，也没人乱说话。所有人都在刷这两个字。
“行了。”张峰低声说，“你还能说话，说明脑子没事。再坚持一会儿。”
他站起来走到门边，耳朵贴上去听外面。楼道里有脚步声，很轻，但不止一个人。他马上回去，按下备用电源开关。灯灭了，只剩下机器发出的绿光。
“来了。”他说。
话刚说完，窗户那边“哗啦”一声。
一个人翻进来，落地没声音。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也进来了。他们都穿黑衣服，戴面罩，手里拿着短棍一样的东西。
张峰冲过去挡住摄像头，把苏然护在身后。他对麦克风喊：“别送礼物！发一句话——撑住！”
他不知道观众能不能看到，但他必须试。
那几个人分开了。一个守住门口，两个朝这边走，最后一个直接掏出了枪。
张峰认得那种枪，装了消音器，开枪也不会有太大响动。他们不想留活口。
他猛地扑向苏然，把人往椅子后面拉。椅子倒了，苏然摔在地上，手还抓着扶手。
“别松手！”张峰吼。
苏然喉咙里哼了一声，手指抖了一下，但没放开。
外面的人没想到会有人反抗。拿枪的那个皱眉，抬手就是一枪。
子弹擦过张峰肩膀，打在墙上，留下一个小洞。他感觉不到疼，只觉得麻了一下。
第二枪还没开，屋里的系统突然响了。
“叮——”
一道红光从苏然手腕上的手环射出，在空中出现一块虚拟屏幕。上面写着：
【检测到极端危机】
【观众情绪接近沸腾阈值】
【‘爆火救援’即将激活，请维持连接】
张峰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
“快！”他对着空气喊，“再多一点！就差一点了！”
他不知道有没有人听，但他相信有人在看。
弹幕开始变快。
【撑住】
【撑住】
【撑住】
一条接一条，密密麻麻。有人发起集体打赏，几十万人同时送同一个礼物，金币像下雨一样。
系统闪了两下，热度条猛地跳了一格。
“成了？”张峰回头看苏然。
那人躺在地上，脸皱成一团，嘴唇微微动，像是在念什么。他的手指还在敲，比刚才快了些。
张峰忽然发现，他是跟着弹幕的节奏敲的。
一下，对应一个“撑住”。
两下，停顿，再一下。
这不是随便动的，是他唯一能回应的方式。
这时又进来一个人，手里拿着黑色盒子，打开后露出几根针管。张峰认得那种药，打进去三分钟内就会昏过去。
他不能再等了。
他抄起桌上的金属架，冲向最近的黑衣人。对方反应很快，抬手挡住，反手打了他一下。张峰闷哼一声，没退，反而往前撞，把那人顶到墙上。
另外两人立刻围上来。
张峰知道自己打不过四个训练好的人，但他只要拖几秒。
几秒就够了。
系统又闪了，红光更亮。
【情绪能量达标】
【‘爆火救援’启动倒计时：3…2…】
拿枪的人不再犹豫，转身对准苏然。
枪口对着他的头。
张峰想扑过去，却被一人抱住。他挣扎着，眼睁睁看着那人扣动扳机。
就在手指压下去的瞬间，屋里所有灯都亮了。
不是普通的亮，是很刺眼的那种。空气中传来震动声，像手机放在桌上狂震。
枪没响。
拿枪的人手腕一抖，枪掉了。
他低头看手，发现指尖发麻，整条胳膊都不听使唤。他看向苏然，发现那人身体周围有一层淡淡的光。
不是火，也不是电，就是一层流动的光。
系统跳出新提示：
【‘爆火救援’已激活】
【临时技能生成中：神经同步护盾】
【持续时间取决于观众留存率】
张峰喘着气，挣脱束缚，爬到苏然身边。
“醒着吗？”他问。
苏然眼皮动了动，嘴角扯了一下。
他还笑得出来。
张峰也笑了，差点笑出眼泪。
“你真是个疯子。”他说，“别人快死了都想逃命，你还想着直播。”
屋里的黑衣人开始往后退。他们没见过这种情况，任务里也没写怎么对付这种人。
其中一个拿出通讯器说了句什么，其他人马上准备撤。
但他们刚动，地面晃了一下。
不是地震，是某种波动从苏然身上扩散出来，像水波扫过房间。所有人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系统更新：
【护盾完成】
【绑定者进入被动防御状态】
【外界攻击将被自动反弹】
张峰瞪大眼睛：“还能这样？”
他低头看苏然，发现那层光越来越强，慢慢把他整个人包住了。他的呼吸稳了，手指也不抖了。
弹幕疯狂滚动。
【他没事了！】
【护盾起来了！】
【我们救了他！】
张峰拿起对讲机：“支援不用来了，他们要走了。”
对面沉默几秒：“确定安全？”
“暂时。”他说，“但他们还会来。”
他挂掉对讲机，坐回苏然旁边。屋里只剩机器声和弹幕刷新的声音。
热度八百万。
还在涨。
张峰看着屏幕上一排排“撑住”，忽然觉得这里不像废弃工厂，倒像个战场。他们打赢的第一仗，不是靠拳头，是靠一群陌生人不肯闭嘴的鼓励。
他摸了摸苏然的额头，还是很烫，但没之前那么吓人了。
“你说你要掌控一切。”他小声说，“现在算不算做到了？”
苏然没回答，但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扶手。
一下。
像是在说“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