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阴影,带着浓重的水腥和死亡的气息,急速吞噬着杜广志头顶那最后一线昏暗的天光。
他涣散的瞳孔映出那不断放大的网格。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水,连挪动一根手指都很是困难。就在那沉重的、带着海腥味的巨大阴影即将触碰到杜广志残破身体的刹那——
“哒哒哒哒哒——”
一连串狂暴的炸响,毫无预兆地撕裂空气。
枪声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抽打在坑沿周圈站立着的人群。泥土、碎石、草屑,在瞬间被这股狂暴的力量掀起、粉碎、激射!
那面刚刚张开的巨大渔网,大片的网眼被狂暴的冲击波割裂、碾碎,残余的部分像被烧焦的破布条,冒着缕缕青烟,无力地飘落坑中,覆盖在杜广志身上。
黄斐和赵少杰脸上的狞笑和漠然,在枪声炸响的瞬间,被惊骇冻结、粉碎。
他们下意识地猛缩脖子,身体僵硬地向后弹开,狼狈地撞在身后同样惊惶失措的打手身上。
枪声的余波还在耳膜里嗡鸣,一道异响,从另一个方向,从坑壁旁一片浓密得化不开的荆棘阴影里骤然爆发!
“噗嗤——!”
声音沉闷,带着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血肉被强行穿透的质感!
黄斐身体猛地一僵,钉在了原地。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人般的灰白。
他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视线艰难地聚焦在自己厚实的胸膛上——那里,一截粗壮虬结如巨蟒般的深褐色藤蔓,正带着淋漓的鲜血和破碎的衣料,冷酷从心脏的位置贯穿而出。
藤蔓的尖端,还在微微震颤,一捧粘稠温热的鲜血,正沿着那粗糙的木质纹理,缓慢而又汹涌地向下滑落,砸在他锃亮的皮鞋尖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剧痛直到此刻才凶猛地席卷了他每一根神经。
他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的抽气声,却连一声像样的惨叫都挤不出来。
他圆睁的双眼里,生命的光芒在极致的痛苦疯狂摇曳、迅速黯淡。
他伸出手,徒劳地想要抓住那根夺命的藤蔓,指尖只触碰到冰冷滑腻的表面,身体却已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像一截烂木头,沉重地砸向地面。
“黄......”赵少杰的嘶吼冲破了喉咙,带着一种走调的、非人的尖利。
他脸上的漠然冰层崩碎,被一种混合着恐惧、暴怒和难以置信的疯狂所取代。他猛地拔出腰间的手枪,枪口不是指向枪声来源的王瘸子方向,而是本能地、狂乱地指向那片吞噬了黄斐生命的幽暗荆棘丛!
就在黄斐中招、赵少杰拔枪、所有打手因这电光火石间的剧变而陷入短暂呆滞的时间。
“哗啦啦——!!!”
一片震耳欲聋,毫无征兆地从坑口上方那片天空中轰鸣而下!不是雨,是凭空出现的汹涌洪流!
更令人胆寒的是,这奔腾的怒水在坠落的过程中,瞬间凝结、塑形!
刀枪剑戟斧钺钩融.....李霞能够想象到的兵器形态,一瞬间全部被她凝结出来。
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它们折射着惨淡天光,闪耀着刺骨而璀璨的寒芒。
每一柄兵刃都带着锋锐和极寒,带着毁灭一切的尖啸,朝着坑沿上所有站立的身影,也就是赵少杰和他那十几个惊魂未定的打手,无差别地覆盖下来。空气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厉啸。
“我靠......保护我...”赵少杰目眦欲裂,发出凄厉的咆哮。
他根本顾不上荆棘丛中的威胁,身体爆发出求生的潜能,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疯狂地向着旁边一块岩石后扑去。
然而,那绝顶的冰刃风暴,比他更快!两个人高马大的打手护着他的头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冰刃将落未落之际,“轰隆!”一声震颤。
伴随着无数藤蔓急速摩擦、绞缠、生长的“嘎吱”声。
一副巨大无比、由无数根粗壮坚韧、相互虬结的深褐色藤蔓编织而成的“锅盖”从坑口一侧被猛地掀起、翻转。
它边缘粗糙厚重,中心交织着密集的网格,覆盖着厚厚的湿润苔藓和泥土,沉重得如同大地本身剥离了一块!这巨大的“锅盖”,精准无比地盖在了坑口之上!
李霞向荆棘所在的方位瞄了一眼,更加无所顾忌的加大能力输出。
终于,“砰”的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闷响,带来无数由寒冰凝聚的刀枪剑戟.....裹挟着死亡的气息,狠狠撞击在那副“锅盖”的四周。
“噼里啪啦......”的爆裂声疯狂炸响。
无数冰刃在撞击的瞬间粉身碎骨,化为漫天晶莹的冰雾冰屑;也有无数冰刃插入肉体,所有站立的人无一幸免。坑沿周边,瞬间化作了冰霜与血肉交织的屠宰场。
“噗嗤!”一柄冰枪贯穿了一个打手的咽喉,他双手徒劳地抓住冰冷的枪杆,眼珠凸出,身体被巨大的力量带得向后飞起,钉在一棵枯树上。
“咔嚓!”沉重的冰戟斩落,一个正举枪欲射的打手,连人带枪被斜劈成两段,内脏和鲜血在极寒中瞬间凝冻,呈现出诡异的粉白色。
“啊——!”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一个打手被数柄冰剑同时钉穿在地面,身体如同破碎的布片飘摇,身下的泥土迅速被染红。
冰刃撞击岩石、撕裂肉体、粉碎骨骼的声音,混合着濒死的惨嚎、绝望的哭泣,在弥漫的冰寒雾气中奏响了一曲残酷的交响。
刺骨的寒气弥漫开来,地面上迅速凝结起一层白霜,混合着飞溅的滚烫鲜血,形成一幅诡异而惨烈的油墨画。
赵少杰蜷缩在那块巨大的岩石后面,两个护着他的打手靠着石壁倒在他的头顶,挡住了直下的冰刃,临时形成了一个小小庇护所,他的身体因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岩石替他挡下了大部分直射的冰刃,但飞溅的冰屑和冲溅的泥块依旧让他遍体生疼。
他听着岩石外面的声响,感受着脚下大地传来的震动,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死死攥着手枪,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却根本不敢探头:“这他妈的都是什么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