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红:“那其他人……”
他笑道:“约莫也看到了吧,只是碍于太后您的身份,不敢提罢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初月也不再支支吾吾,直截了当问他:“宇文将军今日突提此事,是要批判哀家不守妇道吗?”
他眼神柔和,道:“怎会?我朝历来鼓励女子改嫁。”
江初月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可我是太后……”
“太后又怎么了?”他眼神坚定的望向她,“太后也是女子,自然也适用于我朝律法。”
“那你不嫌弃我嫁过人?”
“说不在意那是假的,但不嫌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臣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
等等,他说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
他的意思是……
江初月杏眼圆瞪:“你喜欢我?”
宇文拓笑道:“是,太后,你才发现吗?”
“啊?可我先前没察觉啊……难道是……你也偷看我了?可我一点没察觉啊……”
“太后,你都说是偷看了,自然察觉不到。”
“哈哈哈,也对。那我俩也是真傻,彼此有意还要互相藏着。”
她纠结道:“那我们后面怎么办?”
他拱手:“全凭太后决断。”
江初月轻叹了口气:“唉,哀家这身份着实尴尬,要是改嫁于你,那绪儿叫你父王吗?岂不是我朝姓氏都要改了。”
“要不这样吧,我俩先偷偷相处,等时间久了再想想办法呢。”
宇文拓眼露失意,却还是回道:“好。”
……
春三月,上巳日。
又是一年上巳节。
往年一到这个节日,年长者会在家中设坛祭祀,年青者则相约去郊外踏青。
不过出城踏青几次后,也无甚有趣,遂京城里的商贩们又寻得了一个好商机。
京城最繁华的几个街道旁的店家们商量后,决定联合一些推车的小摊贩,到上巳节那天搞一个游街灯会。
今年是举办上巳游街灯会的第一年。
江初月虽在宫里,却早早知道宫外会有一场热闹的灯会。
一大早,她便对外宣称身体不适不见任何人,傍晚时分,偷摸着从通往宫外的密道溜出去。
这个密道是先帝命人秘密挖掘的,以备不时之需。先太后告知她这条密道时,她还想着若是有宫变还能有个逃生处。
想不到宫变没遇着,溜出宫的方法倒是多了一条。
江初月顺着密道,一直走到宫外的隐蔽出口,又绕着城墙走了小半圈后,便到了繁华的上京街道。
她与宇文拓约了在顺来茶馆见面。
由于此次是偷溜出宫的,所以她都没带宫女,正准备寻人问了顺来茶馆的位置。
她还没开口询问,已见宇文拓从远处走来。
他今日的装扮与往常甚是不同,一身天青色长袍,脚上是月牙色镶金丝长靴,头发也用玉冠高高竖起。
看起来与之前的将军硬汉形象不同,倒是添了几分文雅。
江初月小步迎上去:“哟,这是哪家的俊俏郎君,可愿陪我喝几杯酒吗?”
被她一调侃,宇文拓脸不着痕迹的红了一瞬,随后柔声道:“胡闹~”
他声音一向清冷,这会居然婉转似娇嗔,江初月不禁捂嘴偷笑:“哟,宇文将军还有这么温柔的声线呢,比男伶馆的白面郎君都娇俏呢!”
宇文拓眼眸一深,问她:“你去过京城的男伶馆?”
江初月暗叹一声,他倒是一向会抓聊天重点。
“没啊,话本子里看到的。”
“嗯。”
“宇文将军,那你去过吗?”
“没。”
宇文拓回答完,好奇道:“你为何这样问?”
她笑眯眯:“听说你这种糙汉武将形象,在男伶馆可吃香了,男伶们都喜欢你这种有男子气概的。”
他回道:“听说?又是听话本子里说的?”
江初月点点头:“是啊,小秋给我借了二十多本话本子,我已经看了一大半了。”
听完她的话,宇文拓轻弹她脑门道:“以后还是少看些话本吧。”
江初月摇头:“就不。”
他无奈道:“随你,只是以后不要将杂七杂八的套用在我身上了。”
她点头:“知道哦,就是觉得有趣逗逗你罢了。”
宇文拓犹豫了片刻,解释道:“我不是想干预你做的事,就是怕你看多了乱想。”
她亦点头:“我懂。”
两人边吃边逛,不知不觉已逛了许久。
宇文拓怕她回去太晚被发现,便提议送她回宫。
两人往回走,经过一处小桥时,岸边的柳枝伴随着微风拂面而来。
他摘下一根柳枝,伸手往河里浸湿后,朝江初月身上拂去。
江初月愣住,一脸不解的望向他:“怎么了?”
宇文拓眼里蓄满温柔:“柳枝沾露,祓禊去灾。”
她好奇问道:“是上巳节的习俗?”
“嗯。”他点头,后又替她整理被柳枝弄歪的发簪。
江初月转身到岸边,看到原本茂密的柳树有好多地方被折断。
果然,大家都喜欢这个习俗。
她踮起脚尖,仰着头挑选着,片刻后摘下一根柳枝,也学着他的样子浸了河水,朝他面前拂过。
青嫩的柳枝带着沁凉的河水,拂过少年满是笑意的脸庞,又停留在他的肩头。
周围热闹的人群变得恍惚起来,江初月只觉她的眼里盈满了眼前人,再装不下其它。
此情此景此人,都是她喜欢的,她都想定格在这一瞬了。
江初月保持这个姿势良久,宇文拓轻唤她:“月儿?”
她一下子回过神来,还不忘打趣道:“宇文将军方才叫我什么?”
“月儿。”他回答后,还不忘眼神示意她,“把柳枝拿下去吧,再这样,我整个肩膀都要湿透了,需更换衣裳了。”
听到他的话,江初月顺眼望去,宇文拓的右肩晕湿了一大片。
方才宇文拓轻甩柳枝,枝条上的水化作一个个小水珠扑向她,除了柳枝尾梢不小心勾歪她的发钗,其余都没碰到她身上。
可她甩柳枝的时候,却发愣忘记将柳条从他肩上拿下,柳条上沾的水尽数被他外袍吸收,弄的他衣裳有些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