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诚在论文末尾敲下最后一个句点,点击保存,将那凝聚了无数心血的文档安然存置于硬盘之中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圆满感与松弛感,如同温润的泉水,悄然漫过心田。两个半月的孤独探索,七日的精雕细琢,近三个月的极致专注,所有的压力、疲惫与期待,仿佛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归宿。
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没有立刻起身,也没有去呼唤门外的助理,只是任由这份完成重大使命后的宁静与空灵包裹着自己。窗外的夕阳已完全沉入地平线,只在天边留下一道绚烂的、如同燃烧余烬般的金红色光带,书房内没有开灯,光线昏暗,将他的身影勾勒得有些模糊。
就在这万籁俱寂,心神归于极度平和的时刻,那熟悉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再次清晰响起。
【叮——】
【检测到宿主已完成挑战性任务:破解黎曼猜想。】
【任务提交判定:有效。】
【任务耗时统计:自任务发布至有效解决方案提交,总计两个月零二十八天。】
【任务评定等级:SSS级。】
【任务奖励发放:】
· 积分:+10,000,000点。
· 任意学科经验值:+10,000,000点。
【寄语:】
“于无声处,你倾听了逻辑深渊的回响;”
“于至暗中,你点燃了理性星空的火焰。”
“你不仅证明了一个猜想,更拓展了人类思维的疆域。”
“真理的阶梯已被铸就,前路,尚有万千星辰。”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而机械,但那段寄语,却仿佛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赞许与期许,与他之前在北大演讲的主题隐隐呼应。
海量的积分与经验值瞬间注入他的“账户”,那是一笔足以让任何知晓其价值的存在为之疯狂的巨额“财富”。然而,张诚的心湖,却只是微微荡漾起一丝涟漪,随即迅速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状态。
SSS级评定,在他的预料之内。两个多月近乎不眠不休的攻坚,若非有着超越常人的毅力、智慧以及那灵光乍现的文明启迪,绝无可能完成。这奖励,是他应得的。
但他并未急于去“消费”这笔财富。没有立刻去提升某个学科的等级,也没有去浏览系统商城那可能因此而解锁的、更加惊人的物品或知识。此刻,他的心神依旧萦绕在那篇刚刚完成的论文上。系统奖励是“果”,而论文本身,才是他倾注了全部心血的“因”。相比于外在的奖励,他更在意的是这份凝聚了他智慧结晶的成果本身。
他只是心念微动,确认了奖励的接收,便将系统的界面暂时搁置,意识完全回归现实。
他站起身,打开了书房的灯。柔和而明亮的光线瞬间驱散了昏暗,也驱散了那片刻的休憩氛围。工作,尚未完全结束。
第二天,张诚并未进行任何高强度的思考或创作。他给自己安排的是一项相对“轻松”,却同样至关重要的任务——最终审核与格式校准。
他重新打开了那份名为《基于历史层积动力学框架的黎曼猜想证明》的文档。但这一次,他的角色从一个创造者、书写者,转变为了一个最苛刻的读者、最挑剔的审核官。
他逐字逐句地阅读全文,目光锐利如鹰。他检查的,不再是数学逻辑的正确性——那在之前的推导和七日的整理中早已反复锤炼过——而是那些容易被忽略的“细节”:
· 每一个数学符号的字体、大小、上下标是否精确无误?
· 每一个定理、引理、定义的编号是否连续,引用是否准确?
· 文献列表中的每一位作者、期刊名称、年份、卷期、页码,是否与原始出处完全一致?
· 语言的表述是否清晰、无歧义?是否存在冗赘或可能引起误解的句子?
· 整体的章节结构、段落划分,是否符合顶尖数学期刊的严谨规范?
这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致。他就像一个即将送出战袍参加最高级别典礼的工匠,在最后关头,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战袍的每一个针脚,确保其完美无瑕。
赵伟在一旁协助,负责核对部分参考文献,他看着张诚那专注到极致的侧脸,心中充满了敬佩。他明白,这种对细节的极致追求,正是一位伟大科学家不可或缺的品质。任何一点微小的疏忽,都可能在未来严格的审稿中被放大
耗时整整一天,当夕阳再次降临之时,张诚终于从屏幕前抬起头,轻轻合上了双眼,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再次睁开时,眼中是一片澄澈的确定。
“可以了。”他平静地对赵伟说。
文档已经达到了他所能做到的、形式上的完美。逻辑坚不可摧,表述清晰流畅,格式规范严谨。
接下来,就是将其正式推向世界的时刻。
他熟练地打开了《数学年刊》(Annals of mathematics)的在线投稿系统界面。这个界面,他并不陌生。哥德巴赫猜想的证明,以及更早的一些工作,都是通过这个平台走向世界的。这里是数学界的圣殿之一,以其近乎苛刻的审稿标准和至高无上的学术声誉着称。
登录账号,创建新投稿。
填写论文标题、作者信息(仅有他一人)、所属机构(中国科学院)。
上传精心准备好的pdF版本论文文件。
撰写投稿信(cover Letter)。他的投稿信简洁而有力,没有过多的自我吹嘘,只是清晰地陈述了论文的核心贡献——“本文提供了一个基于全新构建的‘历史层积动力学’框架的、对黎曼猜想的完整证明”。并提及了论文的创新性在于引入了全新的数学对象“算术-几何谱系”及其动力学,从根本上重新理解了黎曼Zeta函数的本质。
选择编辑(他依照惯例,选择了该期刊在数论领域的资深编辑)。
检查所有附件和信息,确认无误。
他的手指,移动着鼠标,光标稳稳地悬停在了那个代表着“最终提交”的按钮之上——
【Submit manuscript】
这一刻,饶是以张诚那古井无波的心境,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放缓了一瞬。这不是紧张,也不是畏惧,而是一种类似于将精心培育的孩推送向外界广阔天地时,那种混合着期待、释然与一丝淡淡责任的复杂情绪。
他没有犹豫。
食指轻轻按下。
屏幕上的进度条快速闪过,最终,跳转到了一个绿色的、带有对勾的页面:
【Submission Successful!】
【Your manuscript has been received by the Annals of mathematics Editorial office. manuscript Id: Am-20xx-xxxx】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注册的学术邮箱也收到了一封来自《数学年刊》编辑部的自动确认邮件。
成了。
随着这决定性的点击完成,投稿确认的邮件抵达,张诚一直挺拔的身姿,几不可查地松弛了几分。他缓缓地向后,靠在了舒适的人体工学椅背上,一直微微蹙着的眉心,终于彻底舒展开来。一股深沉如海般的疲惫,以及疲惫深处那更加深沉的通透与释然,如同退潮后显露出的广阔沙滩,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什么也没有想,没有去猜测审稿人会作何反应,没有去预想学术界将掀起怎样的风暴,也没有去规划那刚刚到手的庞大系统奖励该如何使用。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感受着这份久违的、纯粹的“完成”与“放下”。
肩膀之上,那承载了黎曼猜想一百五十余年重量的无形山岳,仿佛在这一刻,终于被稳稳地安置在了它应有的位置。
窗外,夜色已然浓重,星光初现。
而属于张诚的,一段新的等待与可能的新征程,也随着那封飞向普林斯顿的电子邮件,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