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佑在慈善晚宴上被当众带走的余波尚未平息,那幅慈善面具碎裂的画面通过有限的渠道传播开来,在特定的圈层内引发了更深层次的地震。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在那些自以为隐藏得足够深的大佬之间悄然蔓延。他们开始更加谨慎地擦拭自己的面具,检查每一道可能的缝隙,但内心深处清楚,那把名为“锄奸令”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并未因周天佑的落网而有丝毫偏移,反而悬得更高,剑锋更冷。
“伏羲”内部威胁拓扑图上,“t-01”周天佑的光点已然黯淡,但紧接着,“t-02”目标的光标被放大,其复杂的关联网络如同毒藤般在权力与资本的灰色地带疯狂蔓延。这个目标,比周天佑隐藏得更深,其能量和影响力也更加庞大——李明瀚。
李明瀚,五十五岁,瀚海国际投资集团董事局主席,常年位列全球富豪榜前列。与周天佑的“慈善”光环不同,李明瀚精心塑造的是“红色资本家”和“科技爱国者”的形象。他频繁在公开场合发表支持国家科技自强的言论,其瀚海资本早期投资了多家具有潜力的本土科技初创公司(其中少数后来确实取得了成功),并高调宣称要打造“属于华夏的科技产业链生态”。
他身材微胖,笑容可掬,言语间充满了对国家发展的“坚定信心”和对西方技术封锁的“鄙夷”。他与各级地方政府关系密切,是许多重点项目的“座上宾”,旗下媒体矩阵也时常为相关政策摇旗呐喊。在很多人看来,他是一个成功的、懂得顺应时代潮流的精明商人,甚至是“资本向善”的代表。
然而,在“伏羲”冰冷的数据逻辑面前,这幅精心绘制的画卷,底色却是令人不寒而栗的虚伪。
资本的“双簧”游戏: 瀚海资本在国内投资的所谓“高科技”项目,大多集中在应用层和模式创新领域,对于真正卡脖子的基础材料、核心算法、高端装备等硬科技领域,投资寥寥,且往往在项目进入最烧钱、最关键的攻坚阶段,以“市场风险”为由撤资或压低估值,导致多个有潜力的项目夭折或被外资低价收购。相反,其通过复杂的离岸架构,将大量资金投入境外某些与华夏存在战略竞争的科技公司,甚至是背后有军方背景的研发机构。
信息的“剪刀差”套利: 李明瀚利用其在国内广泛的人脉和投资身份,能够接触到大量非公开的产业政策动向、技术发展规划乃至部分企业的核心数据。这些信息,经过其麾下顶尖分析团队的“加工”后,变成了为其境外投资决策提供精准指引的“情报”,同时也被其作为“投名状”和“交换筹码”,与境外某些势力和资本进行利益交换。
舆论的“精准”引导: 他控制的媒体,看似爱国,实则经常在关键时刻释放一些混淆视听的言论。例如,在“破晓”能源推广初期,其旗下某知名财经专栏作家就曾连篇累牍地“客观分析”分布式能源电网的“潜在风险”和“高昂成本”,试图延缓其普及速度,为传统能源利益集团和境外竞争对手争取时间。
李明瀚的危害,在于他披着“爱国”与“资本”的外衣,行的是掏空根基、釜底抽薪之实。他像一只寄生在科技强国躯体上的巨大水蛭,一边吸吮着政策的养分和信息的血液,一边将精华输送给外部的对手,同时还在舆论上制造脓疮,阻碍机体的自我修复和成长。
调查李明瀚,比调查周天佑更加困难。他的王国建立在更加复杂、更加国际化的资本迷宫之上。他的通讯使用最高级别的定制加密方案,会面地点飘忽不定,且拥有强大的法律和安保团队。
“他的资金流动像幽灵,通过上百个离岸天堂的数千个空壳公司流转,最终目的难以追踪。”“烛龙”负责人雷鸣汇报时,语气凝重,“我们甚至怀疑,他有一套独立于现有全球银行体系之外的、更为隐秘的结算通道。”
“资本的本质是流动和趋利,”“伏羲”的合成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无论路径多么复杂,其源头、终点和利益驱动逻辑,存在必然的数学关联。他在境内享受的政策红利与资源倾斜,与他在境外的资本投向及收益,存在显着的、无法用正常商业逻辑解释的负相关性。”
张诚的指令依旧简洁:“盯住资金,关联信息,等待共振。”
“烛龙”和“伏羲”调整了策略。不再试图直接破解其核心加密通讯,而是将重点放在了其庞大资本帝国的“毛细血管”上——那些为其处理灰色业务的二级代理、跨境贸易的异常结算、以及其核心圈人物及其亲属的消费记录和资产变动。
同时,“伏羲”开始进行一项前所未有的超大规模运算——将李明瀚瀚海帝国过去十年所有的公开交易数据、已知的关联公司信息、以及通过各种渠道获取的碎片化金融情报,构建成一个极其复杂的动态资金流模型,试图从数以亿计的交易记录中,找出那条隐藏最深的、连接内外利益的“黄金通道”。
突破口,来自于他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失误。
李明瀚一位远房表亲,在澳岛赌场豪赌,输掉了数亿资金。这笔巨额赌资的偿还,并非通过常规渠道,而是由一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看似与瀚海资本毫无关联的贸易公司,以“支付咨询服务费”的名义,分多笔汇入赌场指定的账户。这家贸易公司的主要业务,是向一个北美公司出口某种特殊的、受管制的工业级化学品。
这条线索,被“伏羲”从海量的跨境支付数据中捕捉到,并迅速与其资金流模型进行匹配。模型显示,这家开曼贸易公司的资金源头,经过七层极其复杂的股权和信托设计后,最终指向了瀚海资本控制的一个离岸基金。而接收资金的北美公司,其背后的实际控制人,经“伏羲”溯源,与山姆国某家知名军工复合体企业的高管密切相关!
那条“黄金通道”的轮廓,第一次被清晰地勾勒出来:瀚海资本 -> 多层离岸结构 -> 开曼贸易公司 (出口受管制化学品) -> 北美军工背景公司。
这不仅仅是资本外流和利益输送,更涉嫌通过隐秘渠道,向境外敏感实体提供受管制的战略物资!
“伏羲”的模型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开始沿着这条通道疯狂回溯和拓展,迅速锁定了更多类似的、伪装成正常贸易的违规出口行为,涉及的材料从特种化学品到精密仪器部件,不一而足。所有的证据链条,都如同涓涓细流,最终汇向李明瀚这个源头。
确凿的证据已然在手,收网的时机选择,再次体现了“烛龙”的策略。
此时,李明瀚正站在人生的又一个“高光”时刻。他作为主要赞助商和核心嘉宾,受邀参加在海南博鳌举行的“全球未来科技与可持续发展峰会”。会上,他刚刚发表了题为《华夏资本与科技自强的历史机遇》的激情演讲,赢得了台下中外嘉宾的热烈掌声。他即将与多位部级官员、诺贝尔奖得主以及国际科技巨头cEo一同参加接下来的高端闭门对话会。
就在他志得意满,在休息室与一位外国科技巨头谈笑风生,商讨着下一步“合作计划”时,休息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的是峰会组委会的一位工作人员,面色有些紧张:“李主席,外面有几位同志,想请您过去一下,核实一些情况。”
李明瀚眉头微皱,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被笑容掩盖:“没看到我正在和史密斯先生谈事情吗?让他们稍等。”
然而,工作人员身后,出现了雷鸣那冷峻的面孔,以及几名身着便装但气质凌厉的“烛龙”成员。
“李明瀚,”雷鸣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我们是‘特别肃清委员会’的。你涉嫌严重经济犯罪、非法向境外提供国家禁止出口的物品、以及为境外势力提供情报。现依法对你进行传唤调查。请立即跟我们走一趟。”
李明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褪尽。他手中的红酒杯微微颤抖,昂贵的酒液洒了出来,染红了他定制的西服袖口。他看了一眼旁边目瞪口呆的外国巨头,张了张嘴,想维持最后的体面,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在周围其他嘉宾惊愕、疑惑、乃至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资本巨鳄,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颓然地被“烛龙”成员带离了这片汇聚了全球精英的舞台。闭门对话会的嘉宾席上,留下了刺眼的空缺。
李明瀚的落网,其震撼效应远超周天佑。它清晰地昭示:在国家意志和法律面前,没有“大到不能倒”的资本,也没有“深到不能查”的交易。任何试图玩弄资本、裹挟政策、损害国家核心利益的行为,无论伪装得多么巧妙,终将迎来彻底的清算。
“资本没有国籍,但资本家有祖国。”张诚在听取汇报后,罕见地做出了更长的评论,“当资本试图凌驾于国家之上,甚至与外部势力勾结,掏空国之根基时,它便从发展的助力,变成了必须切除的毒瘤。”
“李明瀚的倒台,不仅是清除了一个叛徒,更是对所有资本的一次严厉警示:在华夏,资本必须服务于国家和人民的利益,必须在法律和道德的轨道上运行。任何越界的行为,都将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李明瀚谢幕。他的结局,宣告了资本无序扩张时代的终结,也预示着一种更加健康、更符合国家战略需求的新资本秩序,正在雷霆洗礼中,逐步确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