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壶还握在手里,林风仰头灌了最后一口,辣意从喉咙烧到胃里。他把空壶递还给上官燕,她依旧摇头,目光落在远处村落的屋顶上。
“走吧。”他说,“练完了就该干活了。”
话音未落,怀中玉佩猛地一烫,像是被火燎过。林风皱眉掏出来,那块旧玉正泛着红光,一层看不见的波纹在空气中荡开,紧接着,一道冰冷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警告:血祭大阵能量峰值突破临界,引爆倒计时七十一个时辰,冲击范围百里,生灵无法幸存。】
他脸色一沉,抬头望向村口方向。炊烟还在袅袅升起,几个孩子在晒谷场上追逐打闹,狗趴在门槛边打盹,谁也不知道三天后这里会变成焦土。
“来不及了。”他转身就走,“得让人都撤。”
上官燕紧跟一步:“去哪?后山?”
“有片老林子,地势高,背风,我刚才路过时看过。能藏人。”
两人快步下山,刚进村口,就被个七八岁的孩子拦住。那小孩满脸是汗,衣角破了一块,死死拽住林风的袖子:“大侠!我爹说不能走!他是武当的人,守山门是本分!”
林风蹲下来,平视他的眼睛。这孩子眼神清亮,呼吸沉稳,不像是普通农户家的孩子。他没说话,系统却自动弹出一行字:
【目标血脉激活,检测到纯正武当真气传承,契合度87%】
他心头一震,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孩子的肩:“你爹说得对,守门是本分。可你现在不是守门的,你是活着的人。”
孩子咬着嘴唇不吭声。
上官燕蹲到另一边,轻轻拉起他的手:“你爹要是知道你能活下来,比守住一百座山门都高兴。”
孩子眼圈红了,终于点头。
林风站起身,提气运劲,一掌拍在村中央那棵百年老槐树上。轰的一声,碗口粗的枝干应声断裂,砸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村民们纷纷跑出来看怎么回事。
“听好了!”林风站在石墩上,声音压过嘈杂,“三日内,此地必遭大劫,活下来的唯一办法就是立刻往北山上撤。粮食、药、孩子老人,现在就开始搬。我不在乎你们信不信我,但谁要是拖到最后,别怪我没提醒。”
没人动。
一个老汉拄着拐杖走出来:“小伙子,我们祖祖辈辈住这儿,没碰过什么劫。你说撤就撤?”
林风不恼,抽出剑来,一式“凤鸣九天”斜劈而出。剑气贴着地面掠过,所经之处石板翻裂,泥土如浪般掀起,直冲村外荒原,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沟。
“刚才那是三分之一力。”他收剑入鞘,“再过两个时辰,我不会再劝第二遍。”
人群终于乱了。有人开始收拾包袱,妇人抱起孩子往山上跑,老人被人搀扶着挪动脚步。林风转头看上官燕,她已经背着一位瘫痪的老妪,正一步步往坡上走。
他没多看,转身走向村口石桥。
敌军来得比预想快。
号角声自鬼见愁峡谷深处传来,低沉如雷。片刻后,地平线上出现黑点,骑兵列阵推进,刀枪在日光下闪着寒光。先锋已至村外半里,显然是冲着拖延撤离而来。
林风立于桥头,闭目调息。他知道这一招耗命,但也知道,这是唯一能挡住他们的办法。
他回想起刚才和上官燕合练时的感觉——不是杀意,不是争胜,而是某种更沉的东西。像山压着海,像风托着云。
他睁开眼,拔剑。
十四剑第四式,“凤鸣九天”,这一次他不再追求速度与锋锐,而是将整条手臂的气血尽数灌入剑身。剑尖点地,一圈赤金色的波纹自脚下炸开,顺着地面疾驰向前,撞上空气时猛然拔高,化作一道十丈高的剑气墙,横亘在荒原之上。
赤光流转,剑影浮动,仿佛有无数无形之刃在屏障中来回穿梭。骑兵冲到近前,战马嘶鸣着不敢上前,前排几人挥刀砍去,刀刃刚触到光壁,便崩断飞出。
林风单膝跪地,额头青筋暴起,嘴角渗出血丝。他知道这墙撑不了太久,但只要三天——哪怕只剩一口气,他也得撑住。
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那个武当弟子的孩子,手里捧着一碗水。
“大侠,喝点吧。”
林风摆手:“别靠近,余劲伤人。”
孩子没走,站在五步外,盯着那道剑墙看了许久,忽然小声说:“我爹说过,真正的护法剑阵,是从心里长出来的。”
林风怔了一下,笑了:“你爹挺明白人。”
“他还说,练剑先练心,心定了,剑才不会偏。”
林风没再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左手,按在胸口。真气在经脉中逆冲,每一次循环都像砂石磨骨。但他能感觉到,那堵墙比刚才稳了些。
远处,最后一批村民正翻过山脊。上官燕走在队尾,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林风独自跪在桥头,身影单薄得像要被风吹走。
她没喊他,只对身边背着孩子的妇人说:“你们先走,我回去看看。”
妇人劝她:“姑娘,别去了,他既然守在那里,就不会轻易倒下。”
“我知道。”她说,“所以我才得回去。”
她折返时,天色已暗。敌军退到了两里外扎营,箭雨时不时射来,撞在剑墙上碎成齑粉。林风仍保持着跪姿,双手撑地,呼吸沉重。
“人都走了。”她站到他身后,“最后一个老头是你背上去的吧?”
“嗯。”他嗓音沙哑,“腿脚不利索,摔了一跤,我顺手帮了下。”
“你真不怕死在这儿?”
“怕。”他咧嘴一笑,“可总得有人不怕才行。”
她沉默片刻,忽然抽出凤血剑,插在他身侧地上:“我陪你。”
“不用。”他说,“后山那边还得人看着,万一有漏网的敌人绕过去……”
“我已经安排好了。”她打断他,“我在林子里布了三道绊线,挂了铃铛。有人进来,我会知道。”
林风扭头看她:“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了?”
“跟欧阳明日学的。”她淡淡道,“你以为我只会舞剑?”
他笑出声,咳了几下,又吐了口血。
上官燕皱眉:“你还行吗?”
“行。”他抹掉嘴角的血,“不行也得行。”
就在这时,孩子又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块干粮和一只陶碗。
“这是我娘蒸的馍,还有热姜汤。”他放在地上,不敢再往前,“她说,吃点热的,人才有力气。”
林风看着那碗冒着白气的汤,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替我谢谢你娘。”他说,“告诉她,这村子以后还能回来住。”
孩子用力点头,转身跑了。
夜风渐冷,剑气墙依旧明亮。林风靠在石桥栏上,眼皮越来越沉。上官燕盘坐在他旁边,一手按剑,一手搭在他腕上测脉搏。
“你瘦了。”她说。
“饿的。”他闭着眼,“天天打架,没顿饱饭。”
“等这事完了,请你吃顿好的。”
“你说的啊。”他嘴角动了动,“我要吃肉,管够。”
“行。”
两人没再说话。远处山林静谧,村庄空荡,只有风穿过断墙的声音。
林风忽然睁开眼:“那孩子……他爹叫什么名字?”
“我没问。”上官燕望着星空,“但武当这一代留下的弟子,不多了。”
“他会有用的。”林风低声说,“那种血脉……不该埋在这小村里。”
“所以你早就打算让他活下来?”
“不是我。”他摇头,“是他自己该活。”
远处,一声乌鸦叫划破夜空。
林风抬手摸了摸剑柄,指腹擦过一道新裂的纹路。他知道,这把剑撑不到决战那天了。
但他还能再出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