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睁开眼时,天已大亮。地面还残留着昨夜激战后的余温,焦土混着露水的气味钻进鼻腔。他慢慢抬起手,掌心那道裂纹还在,但不再渗血。怀里的玉佩贴着胸口,烫得像是刚从炉子里捞出来。
他没急着起身,只是把玉佩掏出来看了眼。原本细如发丝的裂痕,此刻竟自行弥合,三块碎片无声拼接,浮现出一道蜿蜒山势——峰峦叠嶂间,一点红光缓缓跳动,像脉搏。
“武当山。”他低声说。
上官燕正靠在断桥边擦拭剑刃,听见声音抬了头。“地图出来了?”
“不止是地图。”林风把玉佩递过去,“它认路。”
孩童蹲在一旁啃干粮,忽然抬头:“真武殿在后山,我爹去过。他说那里有能镇住毒的东西。”
林风看了他一眼。这孩子一路上话不多,可每句都像秤砣落地。
“你爹呢?”上官燕问。
“死了。”孩童咬着饼,声音平静,“去年冬天,他在守阵眼的时候被暗算了。临走前说,若有人带着玉佩来武当,就带他们去真武殿。”
林风沉默片刻,转头看向远处山脉轮廓。武当的方向,云气沉沉压着山顶,不见飞鸟。
“我们得走。”他说,“你的毒撑不了太久。”
上官燕没反驳。她收起凤血剑,手指按了按肩头旧伤,脸色比晨雾还淡。
三人启程时日头正高。山路难行,林风脚步虚浮,真气在经脉里像冻住的河,断断续续。每走几步就得停一停,靠着树干喘口气。
“你这身子,比死狗强不了多少。”上官燕走在前头,回头瞥他。
“死狗至少不用背锅。”林风咧嘴,“我还得救你。”
“谁要你救。”她轻哼一声,却放慢了脚步。
孩童走在中间,小手攥着衣角,时不时抬头看天。到了半山腰,林风突然停下。
青石阶从脚下开始延伸,一级接一级盘上山脊。他刚踏上去,一股柔劲自地底涌出,不痛不伤,却硬生生把他逼退半步。
“怎么回事?”上官燕皱眉。
系统提示浮现:【检测到先天太极气场,外来杀意过重,禁止通行】。
“难怪没人敢闯武当。”林风揉了揉手腕,“连台阶都会踢人。”
上官燕没说话,走上前,将凤血剑横放在第一级石阶上。剑身轻震,发出一声低鸣,像是回应什么。
刹那间,山顶钟声响起。
不是敲出来的,也不是吹出来的,那声音仿佛从空气里自然生出,一圈圈荡下来,震得树叶微颤。
林风抬头。
云层裂开一道口子,一人踏空而来。
白袍宽袖,须发如雪,脚未沾尘,落地时却连落叶都不曾惊动。他站在石阶尽头,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林风腰间的剑上。
“夺命十三剑的传人。”老人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你带着杀意来此,为何台阶不让你上?”
林风苦笑:“大概因为它知道,我现在砍只鸡都费劲。”
老人微微颔首:“可你眼中无煞,反倒有护念之气。这剑意,不像纯粹为杀。”
“我不是为剑来的。”林风直视他,“是为了破一个阵,救一个人。”
老人目光转向上官燕:“她中了逆脉针?”
“你知道?”上官燕一怔。
“三十年前,有个女人也中过同样的毒。”老人轻叹,“她来找我,想用凤血剑换解法。我没给——因为解法不在药石,而在阵眼。”
“真武殿。”孩童忽然出声。
老人低头看他,眼神变了变。“你是……铁柱的孩子?”
孩童点头。
老人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你爹是个好弟子。他守住了最后一道门。”
林风心头一震:“所以玉佩指向的,不只是地图?”
“是信物。”老人收回手,“谢晓峰当年封印血祭大阵后,留下一卷密书,托我代为保管。他说,唯有持玉佩、携凤血、心怀守护之人,方可开启。”
“谢晓峰?”上官燕皱眉,“他和这事有关?”
“他是第一个发现独孤九剑被篡改的人。”老人望向远方,“原本的九剑,是求胜之术。可有人把它变成了引动血祭的钥匙——以剑意为引,以杀戮为祭,唤醒远古机关。谢晓峰拼死毁去残篇,只留下线索,藏于武当禁地。”
林风握紧了剑柄:“所以我们现在走的路,是他铺的?”
“不是他铺的。”老人摇头,“是你自己走出来的。玉佩不会骗人,它只回应真心。”
说完,他转身向上走去:“跟我来。”
三人跟随其后。石阶上的排斥之力消失了,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越往上,空气越清,呼吸间有种说不出的舒畅。
“您是……”上官燕终于忍不住问。
“张三丰。”老人头也不回,“你们口中的‘真人’。”
林风没说话。他早该想到的。这股气息,不是武功多高,而是整个人像和天地融成了一体,走一步,风就跟着挪一分。
半个时辰后,他们抵达紫霄宫后山。一片幽林深处,一座石殿静静矗立。黑瓦灰墙,门楣上刻着“真武殿”三字,笔力苍劲,似有龙蛇隐现。
张三丰停在门前,袖袍轻挥。
一道金光自袖中飞出,化作一卷帛书,缓缓落入林风手中。
“这就是谢晓峰留下的密卷。”张三丰道,“里面不仅有独孤九剑的真正传承,还有破解血祭大阵的方法——但只能看一次。看完,它就会化去。”
林风低头看着手中的卷轴,触感温润,像是被人摩挲过千百遍。
“为什么是我?”他问。
“因为你没想拿它称霸江湖。”张三丰看着他,“你只想结束这场劫。”
林风笑了下,没再问。
他缓缓展开密卷。
纸面泛黄,字迹却是新墨所书,一笔一划透着凌厉。开头写着:“凡修剑者,当知剑非凶器,亦非神器。剑是人心的延伸——心正,则剑正;心动,则剑动。”
往下翻,是一幅图谱。九道剑意盘旋如环,中央却缺了一角。
“残篇在这里。”上官燕指着空白处,“这就是被篡改的部分?”
“是入口。”张三丰道,“真正的独孤九剑,第九式名为‘归鞘’——不是杀人,而是放下。可有人把它改成了‘噬心’,用剑者越多杀戮,就越被剑反噬,最终沦为祭品。”
林风盯着那空白一角,忽然觉得胸口一闷。系统提示闪现:【检测到高阶剑道共鸣,融合点+100】
他没理会,继续往下看。
最后一段写道:“若血祭将启,唯双剑合璧、心意相通者,可入阵眼斩断枢纽。凤血为引,夺命为锋,太极为基——三气合一,方能破局。”
林风合上卷轴,手心出汗。
“所以我们还得再练?”他看向上官燕。
“这次不是为了赢。”她盯着密卷,“是为了活。”
张三丰后退一步:“你们进去吧。真武殿内,自有答案等着你们。”
“您不一起?”林风问。
“我已经走过我的路。”老人微笑,“现在,轮到你们了。”
石门无声开启,一股陈年气息扑面而来。殿内昏暗,唯有中央一块石台散发着微光,台上刻着复杂的纹路,像是剑痕,又像是血脉。
林风迈步踏入。
就在他脚尖落地的瞬间,手中密卷突然轻颤,表面浮现出一行新字:
“你终于来了。”
他愣住。
上官燕也看见了那句话。她伸手碰了碰卷轴,指尖刚触及,整卷帛书便如灰烬般散开,飘落在地。
可那行字,却悬在空中,久久不散。
林风望着那几个字,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这不是谢晓峰的笔迹。
这是……燕十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