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灰烬掠过焦土,第一面黑旗刚从沙幕中探出轮廓,天空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
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穿透风沙,翅膀一收,稳稳落在林风面前一块残破石板上。它左腿绑着青铜小筒,羽毛凌乱,嘴角渗血,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却仍死死挺直脖颈。
林风没动。
他只是抬起右手,指尖轻轻一弹。一道细如发丝的剑气飞出,精准削开铜筒封口。一张折叠极小的黄纸飘出,被风一吹,恰好落进他掌心。
“武当来的。”上官燕走过来,眉头微皱,“这鸟都快断气了,还能飞这么远?”
“人家是专业送信的。”林风低头展开密信,语气平淡,“咱们拼了命救人,它们拼了命送信——职业不分贵贱。”
纸上字迹苍劲有力,行云流水,只写了三行:
> 魔教余孽夜袭紫霄宫,七弟子重伤,山门结界受损。
> 寒玉异动,地脉紊乱,似有外力引动太极真意失衡。
> 君若有暇,望南一行。——张三丰
林风看完,没说话,把信递给了上官燕。
圣女也挪了过来,靠在断碑边喘了口气:“张真人从不求人。他写‘望南一行’,不是邀请,是托底。”
“所以他才没写‘救命’。”林风用拇指摩挲着信纸边缘,“他知道我们刚打完一场,也知道我们伤得不轻。这话已经说得够重了。”
他话音未落,系统提示悄然浮现:【检测到高纯度寒玉能量波动,来源:信件夹层】
林风手指一顿,随即撕开信纸背面暗缝。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冰晶缓缓滑出,通体湛蓝,表面浮着细微裂纹,像是某种古老器物的残片。
“半块。”他喃喃道。
“你还有?”上官燕问。
林风从怀里摸出另一块相似的寒玉碎片,那是之前在西域地宫深处所得。两块碎片靠近时,边缘泛起微光,竟自动贴合,严丝合缝,拼成一枚完整的六角形玉牌。
刹那间,玉牌震颤,一股极寒之气猛然扩散。林风手臂一麻,体内尚未完全平复的火毒瞬间躁动,肋骨处像被烧红的铁条反复刮擦。
他闷哼一声,膝盖微曲,单手撑地。
“别碰!”圣女一把按住他手腕,“你经脉刚重塑,寒火未稳,这时候引动双属性共鸣,等于拿刀捅自己。”
“我知道。”林风咬牙,“但……这东西在回应什么。”
玉牌中央浮现出一道模糊影像:一座倒悬的山峰影子,下方刻着八个古篆——“太极归墟,阴阳逆流”。
“这不是地图。”上官燕盯着那山影,“这是阵法标记。我娘留下的笔记里提过类似结构,说是在武当后山禁地,只有历代掌门才能进入。”
“也就是说,有人闯进去了。”林风缓缓站直,“而且触动了不该碰的东西。”
“你还打算去?”圣女声音冷了几分,“你现在走路都带风,真气外溢,随便来个三流高手都能耗死你。更别说千里奔波。”
“我没说要去。”林风把玉牌收进衣襟,“我说的是——得查清楚。”
“查?”上官燕冷笑,“隔着八百里,你怎么查?靠猜?”
“靠这个。”林风点了点眉心。
下一瞬,他闭目凝神,体内真气缓缓运转。剑气领域悄然铺展,不再是方才震慑残敌的杀伐之势,而是如蛛网般细腻延展,捕捉空气中每一丝能量残留。
沙地上,他以剑尖为笔,划出一道弧线,又补上反向半圆,勾勒出太极雏形。随着真气注入,图案微微发亮,与手中寒玉产生共振。
地面开始轻微震动。
一道虚影自太极图中升起——并非完整画面,而是断续片段:深夜的殿宇、翻飞的黑袍、断裂的铜锁、还有一柄插在石阶上的短剑,剑柄刻着扭曲符文。
“魔教。”上官燕认了出来,“和上次袭击欧阳山庄的手法一样。”
“但他们目标不是人。”林风睁开眼,“是地脉节点。他们在破坏太极阵眼的平衡。”
“所以张真人感应到了异常。”圣女点头,“寒玉是阵法钥匙之一,也是定位信标。他寄出这块碎片,不只是求援,更是想让知道真相的人看明白——这场袭击背后,另有图谋。”
林风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下:“你说张三丰一百多岁的人,天天打拳养生,怎么就摊上这种事?明明最讨厌麻烦。”
“因为他太强。”上官燕抱臂而立,“强到别人觉得,只要把他拖下水,整个正道就得跟着沉。”
“所以我现在的问题是——”林风看向她,“你是想替你娘查当年的事,还是单纯想找个人打架?”
上官燕瞪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我想打架?”
“两只。”林风耸肩,“你从刚才开始就没放下凤血剑,指节都发白了。再说了,你那一身寒毒还没清干净,走两步路肺里都在冒凉气,真到了武当,怕是你还没见着敌人,先把自己咳死了。”
“那你呢?”她反问,“你头发都白了,是不是也该退休养老了?”
“我已经退了。”林风理了理额前白发,“十年前我就该死了。现在每活一天,都是赚的。”
“少来这套悲情戏。”上官燕嗤笑,“你要真不怕死,就不会在这儿磨叽半天还不动身。”
林风没接话。
他低头看着手中寒玉,忽然道:“你知道张三丰为什么能活这么久吗?”
“内功深厚?心境超然?”上官燕随口答。
“因为他从不逞英雄。”林风淡淡道,“该躲就躲,该退就退,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但他一旦出手,一定是万不得已。”
他抬头看向远方:“这封信,是他几十年来第一次主动向外求援。不是为了他自己,是为了武当,为了那个他守了一辈子的地方。”
“所以你决定去了?”圣女问。
“我没说去。”林风摇头,“我说的是——不能不去。”
“可你现在根本没法长途赶路。”圣女盯着他,“强行运功,轻则经脉撕裂,重则五脏移位。你以为这次是烧头发就能扛过去的?下次可能是整条手臂废掉。”
“那你说怎么办?”上官燕急了,“等他们把武当拆了再来收拾残局?”
“我们可以先做准备。”林风坐了下来,盘膝而坐,“我现在走不了,不代表三天后也走不了。你们也一样。”
他看了眼上官燕:“你得先把寒毒压住。”
又转向圣女:“你也需要恢复元气。”
“至于我嘛……”他拍了拍腰间的龙鳞重剑,“先把这身力气攒回来,顺便试试新境界能不能不用烧命也能放狠招。”
“你就吹吧。”上官燕撇嘴,“上次还说什么‘站着就是威慑’,结果三具尸体刚动,你就秒了它们。”
“那叫效率。”林风一本正经,“我不是不想装高人,问题是敌人不配合演出。”
圣女终于忍不住笑了下:“你这张嘴,比你的剑还利。”
“嘴要是不利,早被人砍八百回了。”林风咧嘴,“活着的人,哪个不是一边疼一边笑出来的?”
夜色渐深,营地燃起一盏油灯。
林风仍坐在断碑前,双手覆在寒玉之上,闭目调息。真气在体内缓慢循环,火与寒交替流转,如同呼吸。
上官燕靠在一旁休整,时不时看他一眼。
“喂。”她忽然开口。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顿了顿,“真找到了我妈当年留下的线索,你会帮我吗?”
林风睁开一只眼:“你现在才问这个?”
“以前你总说自己只想活命。”她说,“不想卷进别人的恩怨。”
“我现在也是。”林风重新闭眼,“但我发现,有些事你不卷进去,它也会自己找上门。”
他停顿片刻,声音低了些:“而且,你要是真出了事,谁陪我斗嘴?”
上官燕愣了愣,随即扭过头去:“贫嘴。”
远处,风沙渐歇。
林风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寒玉表面,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玉牌微光一闪,映在他苍白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