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纸上所言，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霓蝶从容道，“若是父亲不信，我可书信一封……”
“欸——不妥不妥，你一个姑娘家家主动写信……”霓父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甚至比起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四丫头似乎都要出众的容貌，对她所言其实信了大半。
这些年京城都言她和皇子世子们走的近，从前他们都还小，没当回事。
但是她突然说和路世子已经私定终身，若是能攀上端王这条大船，如今皇子夺嫡这么激烈，无异于给霓府上了一层保护罩。
但其实霓父还是有点不甘心，觉得自己女儿这么出众，就算是成为未来皇后，也是绰绰有余。
到时候霓家水涨船高，这天下都能一半流着他们老霓家的血！
“爹，贪心会有代价的。”
少女轻声的一句话，让中年男子如梦初醒，看着竟然能一眼看透自己想法的女儿，顿时觉得自己似乎从未真正认识她。
小时候喜欢围着他乖乖喊爹爹，古灵精怪的讨好他。
如今却能那么冷静，利用亲生父亲反抗亲生母亲。
霓父自然不是蠢的，他接过对面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舒展眉头。
“宫里的茶，国师送我的，就这一两，父亲觉得好喝吗？”
“不错不错……你母亲也是糊涂了，今后你的婚事无人敢插手，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他说的这么开明，但是两人心知肚明，若是她说谎，路泉并不是真的喜欢她要娶她，她的婚事还会被重新放在赌桌上成为筹码。
霓夫人得知消息的时候，转珠子的手停住。
良久发出一声冷笑：“不亏是父女，以后五小姐的事情不必再告诉我，她既然不认我这个母亲，我便当没她这个女儿！”
房门被关上。
霓夫人拿书的手却在颤抖。
不行……
霓蝶绝对不能和十殿下在一起。
但是她能做什么。
如今困在这处方圆天地，连自己的女儿婚事都做不了主了。
她自嘲一笑，只能心中祈祷。
祈祷一切真的如霓蝶所言，她和修沐并没有什么瓜葛。
京都西市有一座茶楼，收罗了天下不同的好茶。
甚至一些千金难求的，这里都能寻到。
无人知道茶楼的主人。
也没人见过。
茶楼顶层。
霓蝶摘下帷帽露出脸时，路泉眼神闪过一丝慌张，连忙垂眸闭眼。
“冒犯了。”
“无事，此处只有你我二人。”
她说完，看到对面青衣少年耳廓泛红。
但是她心中毫无波澜，坐在他对面。
“那日船上的事情查的如何？”
“……是方夫人做的手脚。”他做足心理准备，但是看到她时，还是忍不住心慌。
上次看到她的脸，还是有次比骑射，风吹起她的面纱一角，惊鸿的一瞥。
此刻这张灵动漂亮的脸蛋就在自己面前，他更是紧张到手发汗，和她倒是生疏了起来。
霓蝶听到方夫人时，瞬间脸色一冷：“确定？”
“我开始也不太相信，但是查证了很多遍，只能是她。”
“此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还有八殿下，但是我拦住他没跟六殿下说。”
凤息也知道了？
她顿时头疼不已。
看来自己到时候还要想办法安抚这位祖宗。
“你打算怎么解决？放过方夫人吗？”
“怎么可能？”她诧异道，“你怎么会以为我会放了要害我的人？”
“……我以为你和方家大小姐关系甚好，不会报复她母亲。”路泉抱歉开口。
“便是因为如此，我才打算自己讨要代价，而非闹到公堂。”
他微微一笑：“若有需要帮忙的，不要忘了还有我……和凤息殿下。”
霓蝶点头。
两人今日本就是为了此事才会面的，事情说完，他又羞涩低头不敢看她，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霓蝶酝酿了一会儿，打断他喝第五杯茶的动作：“你愿意娶我吗？”
啪嗒。
茶杯掉落在地，茶水浸湿地板。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不是真要你娶我，就是给我父亲递上庚帖。”她解释，“等我处理好一些事，你再以我性格粗鄙或者其他什么理由拒绝，收回庚帖就好……”
“我可以娶你。”
“我可以……真的娶你。”
路泉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
霓蝶抿唇。
微微摇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不能嫁给你，我知道此事对你十分不公平，若是你拒绝，我也完全接受。”
她态度理智，声音中都是谈条件的语气。
路泉心中一片苦涩。
他低头看着地板上的茶杯，良久开口：“好，我帮你。”
当年她救他一命，自己的命早就是她的了。
所以无论她要自己做什么，他都甘之如饴。
霓蝶虽然知道他会同意，此刻也不免松口气。
她站起来珍重感谢。
但是腿还未弯下去，他就虚托着她起来。
“不必如此，倒是你是否愿意告诉我，究竟出了何事？”
“又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
她摇头：“我的一些私事。”
她不肯说，他也不能多问。
这便是霓蝶选他的原因。
背景强大，又十分懂分寸。
看着少女楼下离开的背影，路泉身后的侍从不满道：“世子爷，霓五小姐怎么能让你做这种事。”
“再有下次说这种话，不必再跟着我了。”路泉声音虽然依旧温和，但是却让侍从身子一抖，不敢再说话。
路泉看着她上马车离开，苦笑一声。
她何苦近日对他殷勤，徒惹他心思繁杂，东想西猜。
便是直接同他说了，他又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说到底，她终究不信他们。
霓蝶不知道路泉的想法，也不在意。
只要结果如她预期那般就好。
端王世子给霓府递了庚帖一事，瞬间传开了。
盛京上下，议论纷纷。
原本因为游船一事，都在传她和十殿下，如今路世子突然来这么一手，不少人都在观望。
凤修沐得知此事时，捏碎了手里雕刻的玉佩，放下刻刀，匆匆去寻她。
结果就看到，从前对他随时敞开的窗户，如今紧闭起来。
姐姐……什么意思？
他心彻底慌了。
霓蝶在放出消息后，就期待等着任务二完成的声音。
但是等了一日，窗户关了一日，都没提示音响起。
等等，不太对。
不是说抛弃反派，让对方恨上自己就可以了吗？
她都要嫁给别人了，难道还不算抛弃？
他不该恨死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