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的手指还悬在回车键上方，屏幕上的进度条缓慢爬升。他没急着点下去，反而把左手伸进抽屉，摸出一包薯片，咔嚓咬了一口。
数据追踪不能出错，但他发现越紧张的时候越得吃点东西。
沙盒环境已经建好，模拟连接请求正在运行。几秒后，系统弹出警告：目标服务器存在反制程序，一旦真实接入，可能暴露本地设备信息。
他嚼着薯片，眯起眼，“那就让它以为我是别的东西。”
金手指切换到伪装模式，把请求源标识改成某市政网络巡检系统的Ip段。这是秦先生上周帮他弄来的临时许可编号，本来是用来查办公楼网速问题的，现在派上了新用场。
沙盒里很快传回响应包。原始结构被拆解后，一段嵌套的日志标记浮了出来。他翻了下内部数据库，这格式和竞争对手外包团队常用的封装方式完全一致。
“果然是你家的人。”他低声说。
接着调出地理热力图，比对过去七十二小时的数据上传记录。城西那个小数据中心每天凌晨两点都有一次密集传输，时间点和补丁注入完全吻合。
他顺手把薯片袋子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然后拨通了秦先生的电话。
“你在哪？”
“刚开完会，在茶水间泡咖啡。”
“别喝了，出来一趟。”
“又出事了？”
“不是出事，是抓人。”
十分钟后，两人在地下车库碰头。秦先生穿着皱巴巴的衬衫，手里还拎着半杯没喝完的速溶咖啡。
“你说要去城西？”他问，“那边连地铁都不通。”
“有车。”老夫子指了指旁边那辆公司配的电动车，“还是满电。”
“可我们凭什么进去？人家又不是公共机房。”
“你忘了你是谁？”老夫子递过一张打印纸，“市政网络质量抽查函，盖了章的。”
“这也能搞到？”
“你签个字就行。”
路上秦先生一直盯着窗外飞过的广告牌发呆。“这次要是抓错了呢？”
“不会。”老夫子盯着导航，“对方用的远程工具和离职员工有关，而且动作太准，明显冲着陈小姐来的。这种事不会无缘无故发生。”
“就为了卡她晋升？”
“有人不想让她上去，就得让她看起来不称职。”
车停在工业区外围时天已经黑了。远处几栋低矮建筑亮着零星灯光，铁丝网围栏上挂着“禁止入内”的牌子。
他们绕到背面，老夫子打开平板，启动金手指的无线信号扫描功能。不到两分钟，一个未登记的加密热点跳了出来。
mAc地址和之前残留的通信特征对上了。
“有人在里面。”他说。
两人蹲在墙角等。秦先生冷得搓手，嘴里嘟囔：“我这辈子都没干过这种事，像在拍警匪片。”
“那你演便衣警察。”老夫子说，“别说话，等我信号。”
快到凌晨一点半，一辆摩托车从远处驶来，停在侧门。一个穿灰色工装的男人下车，掏出钥匙开门。
老夫子立刻抬手，指尖轻点平板，启动预设的信号围栏程序。只要对方连上设备，就无法远程擦除硬盘。
那人进了屋，几分钟后屋里灯亮了。老夫子给秦先生使了个眼色。
秦先生站起身，走到配电箱前，拔掉一根线，再插回去。火花一闪，整排路灯闪了一下。
屋里的灯跟着晃了晃。
就是这时候。
老夫子迅速靠近门口，听见里面传来急促敲击键盘的声音。他一脚踹开门。
灰衣男人猛地回头，手指正按在回车键上。
电脑屏幕显示：“正在清除本地缓存——98%”。
但信号已被切断，操作中断。
“谁让你们进来的？”男人站起来，声音发抖。
“我们有检查许可。”秦先生拿出那份函件，举起来，“你是这里的维护人员？”
“我是临时值班的。”他掏出一张工牌，“你们不能随便搜查。”
老夫子走过去，拿起他的笔记本电脑，插上U盘，用金手指快速恢复已删除文件。
三分钟后，聊天记录跳出。
第一条消息写着：“确保陈姓员工负责的项目出问题，最好在评审前爆雷。”
第二条：“她最近在推跨部门协作，找机会干扰同步流程。”
第三条：“做完收手，别留痕迹。”
他把屏幕转向对方，“这些是你回的？”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登录时间每次都卡在凌晨两点十七分？”
男人闭嘴了。
秦先生站在门口，语气平缓：“你知道这事会牵连多少人吗？一个同事可能因此丢掉晋升机会，甚至被追责。你做这行多久了？就没想过换个方式活？”
那人低头，肩膀微微颤动。
老夫子继续翻证据，突然看到一条语音转文字的记录：“林主管，上次你说的那个部门代号，是不是叫‘锐擎组’？”
他抬头，“锐擎组是哪家公司的？”
“……”
“你说不说都一样，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老夫子收起U盘，“林仲，前任技术副主管，半年前因违规操作被降职。后来消失了一阵，现在替竞争对手干活。”
男人终于开口：“他们答应给我一笔钱，还说这只是个小调整，不会影响任何人。”
“那你现在看到了。”秦先生说，“影响已经发生了。”
“我以为只是让系统慢一点……没想到会牵扯到具体的人。”
老夫子把电脑合上，“你们的目的不是破坏系统，是制造管理失责的假象，让陈小姐看起来能力不足。这样她在晋升评估里就会被刷下去。”
林仲没再辩解。
“是谁联系你的？”
“一个中间人，老赵介绍的。”
“老赵？”
“他说他知道我对公司不满，问我想不想‘拿点补偿’。”
“然后你就答应了？”
林仲点头，“我知道错了。”
老夫子把所有证据打包加密，存进随身硬盘，又录下了完整的口供。秦先生全程作证，最后让林仲在电子笔录上签名确认。
“接下来怎么办？”秦先生问。
“回去。”老夫子看了眼手表，“天亮前把材料交给安全部门，赶早会来得及。”
他们押着林仲上了车。返程路上，秦先生靠在座椅上打盹，老夫子则盯着窗外流动的夜景。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大番薯发来的消息：“晨光计划今天进展顺利！我把会议提醒提前半小时发了，陈小姐回了个笑脸！”
他回了个“好”，把手机放回口袋。
车子驶过一座桥，桥下的河水映着路灯，泛着碎光。城市还在运转，像一台不停歇的机器。
而有些齿轮，刚刚被重新校准。
回到公司大楼时天边刚泛白。老夫子把硬盘锁进保险柜，打开电脑，新建一封邮件，收件人是高层管理组。
主题栏他打了四个字：“调查结果”。
正文还没写，他先点了“保存草稿”。
然后起身走到茶水间，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回来时发现秦先生已经走了，桌上留了张便条：“后续交给你了。”
他坐下，打开邮件草稿，开始逐条列出证据链：
1. 异常补丁文件及其代码特征；
2. 加密通信路径与跳转节点分析；
3. 林仲设备中恢复的对话记录；
4. 其本人签字确认的口供视频；
5. 老赵作为中介的联络线索。
每一条都附上了时间戳和来源标记。
写完最后一行，他把附件全部勾选，手指停在发送键上。
楼下传来电梯开门的声音。
他回头看了眼门口。
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正朝这边走来，手里拿着文件夹，步伐很稳。
老夫子认得那张脸。
是竞争对手公司的法务代表。
他还没进公司，就已经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