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侯府的朱漆大门就被拍得咚咚响。苏晚卿叼着半块桂花糕冲到门后，就见阿阮举着张皱巴巴的告示，脸涨得比门口的石狮子还红：“小姐！您上‘头条’了！”
告示上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 “户部侍郎庶女竟是西域金枝玉叶”，旁边还画着个钻狗洞的简笔画，尾巴上翘得老高。沈砚伸手把糕点从她嘴里拽出来，指尖沾了点糖霜：“看来昨晚的动静没白折腾，连画匠都来蹭热度了。”
“何止蹭热度！” 萧景行扛着个木箱闯进来，哗啦倒出一堆玩意儿 —— 有刻着花瓣胎记的泥人，有写着 “公主同款” 的布条，最离谱的是个陶土做的狗洞模型，洞口还插着 “自由之门” 的小木牌。“刚从早市抢的，这届百姓比幽冥阁还会抓商机。”
苏晚卿捏起个泥人，发现那娃娃脸上画着两撇胡子：“这是把我画成你了？” 沈砚接过来看了看，突然笑出声：“眼神挺像，尤其是钻狗洞时那股子机灵劲儿。” 话音未落，就被飞来的糕点砸中额头。
正闹着，靖安侯府的老管家匆匆进来，手里捧着个账本似的东西：“世子爷，外面来了百十来号人，说是要给公主殿下献礼。” 他翻开册子念道，“城东张屠户送了只带花纹的猪，说胎记跟您的能对上；城西绣娘捐了匹桃花锦，说是给您做新嫁衣……”
“等等！” 苏晚卿突然按住账本，“嫁衣？我不是已经嫁了吗？” 沈砚把她的手按回去，指腹在 “桃花锦” 三个字上敲了敲：“看来有人觉得，公主殿下该补办场皇家婚礼。” 萧景行突然凑过来：“要不咱们开个赌局？赌陛下会不会赐婚三次？”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三人跑到门后偷看，只见个穿绿袍的小吏正举着喇叭喊：“西域使团驾到！公主殿下快出来认亲咯！” 苏晚卿刚要推门，就被沈砚拽住：“别急，先看看他们带了什么见面礼。”
使团为首的老者捧着个鎏金盒子，打开时金光晃眼 —— 里面竟是半块金砖，上面刻着太阳图腾。“这是王室信物，” 老者颤巍巍地说，“另一半在国王陛下手中，需公主殿下亲去西域才能合璧。” 苏晚卿突然笑了：“合着你们也玩拼图？我这儿刚拼完玉佩。”
老者没听懂她的玩笑，从怀里掏出卷羊皮地图：“国王陛下说，只要您回去继承王位，整个西域的香料生意都归您管。” 萧景行突然蹦出来：“那可不行，她现在是我侯府的人，要管也得管咱们大朔的胭脂铺。”
正争执间，人群里突然挤出个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就开讲：“话说那苏小姐，本是西域真凤凰，错投侍郎府中房。钻狗洞遇真命郎，抢回嫁妆当女王 ——” 苏晚卿听得直捂脸：“这编的比我自己经历的还精彩。”
沈砚突然揽住她的腰往后退，指尖往街角一点：“别光顾着听书，有人带着家伙什呢。” 苏晚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几个黑衣人正混在人群里，腰间鼓鼓囊囊的，袖口隐约露出缺指的左手。
“幽冥阁还真是阴魂不散。” 她摸出合璧佩往空中一举，红光顿时穿透人群。黑衣人跟被烫到似的往后缩，却被涌来的百姓挤得动弹不得 —— 有人举着泥人砸过去，有人用 “公主同款” 布条缠住他们的腿，场面比昨夜的打斗还热闹。
“看来不用咱们动手了。” 沈砚低头在她耳边轻笑，“你的子民比机关术还管用。” 苏晚卿突然踮脚在他脸颊亲了下，沾了满脸糖霜：“那是，也不看是谁的子民。” 萧景行在旁边假装抹眼泪：“大清早的就喂狗粮，还让不让单身汉活了？”
老者突然拉住苏晚卿的手腕，指腹划过她的胎记：“公主殿下，该启程了。” 沈砚不动声色地把她往身后带了带：“她现在是侯府世子妃，要走也得带上我这个夫婿。” 老者刚要反驳，就被萧景行塞了块泥人：“您看这做工，把您家公主的机灵劲儿全刻出来了，带回去给国王陛下当念想呗。”
正僵持着，阿阮举着张新告示跑来，脸笑得像朵桃花：“小姐！有人写了《钻狗洞公主逆袭记》，说要编成话本唱遍京都！” 苏晚卿接过来看了两行，突然指着其中一句笑出声：“还‘沈世子月下追妻，千金散尽只为她’，他明明还欠我三箱嫁妆没还！”
沈砚从背后搂住她，下巴搁在发顶：“再闹，就把你那些泥人全换成机关鼠。” 苏晚卿转身掐住他的腰：“敢！信不信我让说书先生编段‘小气世子藏私房钱’？” 两人正闹作一团，突然听见老者长叹一声：“原来王室血脉也爱拌嘴，跟我们那儿的牧民夫妇没两样。”
夕阳西下时，使团被安置在驿馆，百姓们举着泥人渐渐散去。苏晚卿趴在门楼上，看着街上还在叫卖的 “公主同款”，突然捅了捅沈砚：“你说，我要是真去了西域，他们会不会把狗洞改成景点？”
沈砚往她嘴里塞了颗蜜饯：“改不改景点不知道，但你的小金库肯定要被萧景行改成‘公主基金’。” 远处传来萧景行的吆喝声：“最后十个狗洞模型！买一送桃花糕咯！” 苏晚卿突然笑出声，觉得这比当什么西域公主有趣多了。
夜风卷起落在肩头的桃花瓣，她突然想起七岁那年，娘给她涂药膏时说的话。原来掌心的星纹不是天上的星星变的，是让她不管钻过多少狗洞，都能找到回家的路。而此刻身边这个还在惦记她嫁妆的人，大概就是路的尽头吧。
“发什么呆？” 沈砚捏了捏她的脸颊，“再不去吃饭，萧景行就要把你的那份红烧肉当‘公主特供’卖掉了。” 苏晚卿跳起来往厨房跑，跑了两步又回头：“喂，我的泥人你得给我收好了，将来给咱们孩子看 —— 看你当年有多小气！”
沈砚望着她的背影笑出声，指尖摩挲着袖中那半块金砖。西域的王位也好，京都的侯府也罢，大概都不如这个总惦记着小金库的姑娘重要。至于那些钻过的狗洞，就当是老天爷怕他找不到她，特意画的路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