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上的铁锅还冒着热气,里面是胖子刚炒糊的“蒜蓉西兰花”——准确说,是“碳化西兰花”,黑得像块烧过的木炭。胖子叉着腰站在灶台前,盯着那盘“杰作”,脸涨得通红,突然“哐当”一声把锅铲摔在地上。
“操!什么破玩意儿!”他吼了一嗓子,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连个破西兰花都炒不明白,还说什么厨神,丢人现眼!”
吴邪刚从外面遛弯回来,手里还攥着给闷油瓶带的糖葫芦,听见动静赶紧冲进厨房。就见胖子背对着门口,肩膀一抽一抽的,地上散落着几瓣被捏烂的大蒜,显然是气狠了。
“这是咋了?”吴邪把糖葫芦往灶台上一放,凑过去看那盘西兰花,确实黑得惨不忍睹,“嗨,不就炒糊个菜吗?胖爷您当年在斗里,生啃蛇肉都面不改色,这点事算啥?”
胖子猛地转过身,眼睛有点红:“能一样吗?!”他指着墙上贴的厨艺大赛宣传单,那上面“冠军”两个字被他圈了又圈,“我跟人吹了牛,说要拿冠军给你们换洗碗机,结果呢?连盘破菜都炒不明白!”
闷油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手里还拿着胖子昨天落在院里的围裙。他没说话,只是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锅铲,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油污,然后把围裙往胖子身上一系,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重新炒。”闷油瓶的声音还是那么平淡,却带着股让人安心的劲儿。
“炒个屁!”胖子扒下围裙扔回去,“胖爷我不干了!什么破比赛,谁爱去谁去!”他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双手抱膝,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
这时候,王婶端着碗刚蒸好的鸡蛋羹走进来,看见这架势,了然地笑了:“咋了这是?大胖这脸拉得比驴还长。”她把鸡蛋羹往胖子面前一放,“先吃口甜的压惊。你当当年你王婶第一次蒸馒头,没发起来,硬得能砸死人,还不是照样练?”
胖子别过脸:“您那是新手失误,我这是……是天生不是这块料!”
“放屁。”吴邪踹了他一脚,把糖葫芦塞他手里,“上次你做的红烧肉,谁吃得满嘴流油?忘了赵大爷抢着要配方了?”
胖子梗着脖子:“那是……那是运气!”
“运气能让肉炖得酥烂不柴?运气能让糖色炒得红亮?”吴邪戳着他的脑袋,“胖爷,你就是输不起。忘了在云顶天宫,是谁顶着暴风雪把我从雪窝里拖出来的?那时候咋不说自己不行?”
闷油瓶已经默默洗好了西兰花,又拿出新的大蒜,在案板上细细切碎。他把切好的蒜末往胖子面前一推,然后拿起刀,做了个切菜的动作,意思是“你来”。
胖子看着那堆白生生的蒜末,又看了看吴邪手里的糖葫芦——那是他昨天念叨想吃的,吴邪记在了心上。王婶还在一旁絮叨:“我家那口子,当年学骑自行车,摔得鼻青脸肿,现在不照样骑着载我赶集?人啊,哪有一开始就啥都会的……”
阳光从厨房的窗户斜照进来,落在那盘黑黢黢的西兰花上,倒像是撒了层金粉。胖子捏着糖葫芦,突然“嗷”一嗓子,从地上蹦起来:“谁说胖爷不行!”他抢过闷油瓶手里的刀,“今儿我就再炒一盘,让你们瞧瞧!”
吴邪笑着退到门口,看胖子笨手笨脚地往锅里倒油,看闷油瓶悄悄把火调小了点,看王婶在旁边指挥“蒜末晚点放,不然容易糊”。油烟升起,混着鸡蛋羹的甜香,倒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让人踏实。
胖子的第二盘西兰花,虽然卖相还是一般,但至少没糊,翠绿中带着点金黄的蒜香。他叉着腰,把盘子往桌上一墩:“咋样?胖爷我天赋异禀,一点就通!”
吴邪夹了一筷子,故意龇牙咧嘴:“嗯……比刚才那盘炭强多了。”
胖子瞪他,眼里的红血丝却淡了,嘴角偷偷往上翘。
闷油瓶默默夹了一大口,慢慢嚼着,然后点了点头。
王婶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这就对了嘛!多大点事儿,犯得着跟自己较劲?”
胖子没说话,抓起糖葫芦咬了一大口,糖衣脆甜,山楂酸得他眯起了眼,却把剩下的半串塞给了闷油瓶。阳光穿过油烟,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像极了当年在斗里,他举着打火机照亮墓室的模样——有点狼狈,却浑身是劲儿。
吴邪想,所谓养老,大概就是有人愿意在你摔跟头时,踹你一脚,再把你拉起来;有人不说话,却默默给你备好重新来过的食材;有人絮絮叨叨,却把最暖的鸡蛋羹端到你面前。
至于那盘没炒好的西兰花?早被胖子偷偷倒进了鸡圈,引得一群鸡追着他啄,院子里顿时又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