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的死寂,被高台上一道突然出现的空间涟漪打破。
那涟漪无声无息地扩散,一道身着云纹白袍、面容清癯、气息渊深如海的身影,从中一步踏出。他出现的瞬间,仿佛整个演武场的喧嚣与血腥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抚平、隔绝。
来人,正是天云宗宗主,云逸真人!
他的到来,让原本死寂的场地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所有人都没想到,连一宗之主都被惊动,亲自降临此地。
周通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爬爬地上前,声音带着哭腔:“宗主!您终于来了!王战他……他当众弑杀长老,形同叛宗,还请宗主……”
“够了。”云逸真人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将周通的话堵了回去。他看都未看地上赵乾那凄惨的两片尸身,深邃的目光直接落在场中央的王战身上。
那目光,复杂难明。有审视,有惊叹,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但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权衡。
“王战。”云逸真人开口,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宗主的威仪,“赵乾勾结幽冥殿,残害同门,栽赃于你,是为宗门蛀虫,其罪……当诛。”
此言一出,等于亲自为王战之前的所有行为定了性——并非叛宗,而是反抗不公,清理门户!
全场再次哗然,但这次,更多是释然和对宗主明断的钦佩。毕竟,证据确凿,赵乾死有余辜。
然而,云逸真人的话并未说完。他话锋微转,目光依旧锁定王战:“你凭借自身之力,查明真相,铲除奸邪,于宗门……算是有功。”
他的语气平淡,将王战这饱含血泪的复仇与抗争,轻描淡写地归结为“有功”二字。
“然,”云逸真人继续道,声音多了一丝缥缈与深意,“你手段酷烈,当众弑杀长老,终究是逾越了规矩。且你一身修为,进展神速,功法路数……似乎也并非全然出自天云宗。”
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试图看清王战体内那浩瀚的星辰之力。“宗门培养你多年,纵有委屈,亦当先禀明宗门,由律法裁决,而非私下以杀戮解决。你……可明白?”
这番话,看似训诫,实则充满了试探与敲打。既肯定了结果,又否定了过程,更点出王战身怀他派传承的“隐患”,意在敲打王战,让其收敛锋芒,回归宗门掌控之下。
王战静静听完,脸上无喜无悲。从云鹤真人现身的那一刻,他就猜到了会是这般局面。宗门利益至上,权衡妥协,维持表面稳定,才是这些上位者的首要考量。他们不在乎个别弟子的冤屈,只在乎秩序与权威是否被挑战。
他迎着云逸真人那深邃的目光,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带着一丝看透世情的嘲弄。
“宗主之言,王战……不敢苟同。”他声音清晰,传遍全场,“禀明宗门?若宗门内部早已被渗透,律法沦为帮凶,我禀明何人?等待我的,恐怕是另一场无声无息的灭口吧?”
云逸真人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王战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道:“至于宗门培养之恩……”他抬手,一枚储物戒指出现在指尖,正是他当初离开天云宗时,几乎耗尽所有贡献点兑换的那一枚,里面除了一些基础丹药和几块下品灵石,空空如也。“我王战入门至今,所有资源,皆是以命相搏,用宗门贡献点换取,未曾多占分毫。若论恩情,我护持同门、完成任务的功劳,恐怕远胜这微末‘培养’。”
他手指用力,那枚储物戒指瞬间化为齑粉,随风飘散。
这个动作,决绝而坚定!
“今日,真相已白,元凶已诛。”王战目光如炬,直视云逸真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然,“我王战与天云宗之间,恩怨两清!自此以后,再无瓜葛!”
“什么?!”
“他……他要脱离天云宗?!”
全场震动!所有人都被王战这突如其来的宣言惊呆了!主动脱离一个顶级宗门,这是何等的魄力与……狂妄!
云逸真人脸上的平静终于维持不住,眼底闪过一丝怒意和阴沉。他亲自现身平反,已是给了天大的面子,本以为王战会顺势下台阶,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决绝!
“王战,你可想清楚了?”云逸真人的声音冷了几分,“宗门,并非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地。”
王战傲然而立,周身星辰之力隐隐流转,与云逸真人的磅礴气势分庭抗礼,竟不落下风!
“我意已决。”他只有四个字,却重若千钧。
云逸真人深深地看着他,看了许久。场中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宗主的反应。
最终,云逸真人眼中种种情绪收敛,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他缓缓道:“既然你去意已决,本座……也不强留。”
他袖袍轻轻一挥,一道无形的波动拂过王战:“即日起,王战不再是天云宗弟子。其行为,皆与天云宗无关。”
这看似是放行,实则也是一种切割。意味着天云宗不会再为王战提供任何庇护,他日后是生是死,与天云宗再无关系。
王战对此毫不在意,甚至微微颔首:“多谢宗主成全。”
他不再多看云逸真人和那高台一眼,转身,面向全场无数道震撼、复杂的目光,朗声道:
“诸位见证,今日起,我王战,自立门户,宗门——星河!”
声音落下,他一步踏出,身形化作一道璀璨星芒,冲天而起,消失在巨石城的天际。
演武场上,只留下神色复杂的云鹤真人,面如死灰的周通,两片冰冷的尸身,以及无数尚在消化这惊天变故的修士。
天云宗,他彻底告别了。
属于星河的时代,正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