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官!壁垒能量水平下降至百分之六十五!照此速度,最多还能支撑三十分钟!”监测中心的通讯频道里,监测员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绝望,几乎是破音的嘶吼。控制台屏幕上,代表希望壁垒能量储备的绿色进度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滑,红色的警告弹窗如同潮水般不断弹出,上面跳动的数字每一秒都在刷新着最坏的记录。壁垒的震颤越来越剧烈,表面的符文已经稀疏到肉眼可辨,那些曾经流淌的万千光辉如今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陈远悬浮在壁垒核心枢纽,浑身浴血,平衡源痕的光芒黯淡到了极致,湮灭之力已经侵入他的五脏六腑,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但他依旧死死咬着牙,双手不断结印,竭力调和着内部紊乱的能量流。听到监测员的报告,他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几乎是吼着问道:“可能性之种武器呢?!为什么还没准备好?!”
通讯频道另一端的实验室里,老猫双眼赤红,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盯着实验台中央的力场容器。容器内,一团暗银色的“活银”正在疯狂变幻形态——时而凝聚成尖锐的锥体,时而扩散成轻薄的薄膜,时而又分裂成无数细小的银珠,相互碰撞、融合,散发出极其不稳定的能量波动。力场容器的透明壁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裂纹,显然也快要承受不住内部狂暴的能量。“不行!还没稳定!”老猫的声音沙哑干涩,他双手飞快地在控制台上操作着,汗水顺着脸颊滚落,滴在键盘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这东西太狂暴了,强行发射的话,可能在击中目标前就自己崩溃,甚至会反噬壁垒!我们需要更稳定的载体,或者……更精准的引导信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希望壁垒的能量水平已经跌破百分之六十。外部,那只形如星空巨虫的终末怪物最为猖獗,它的身躯长达数万米,覆盖着暗黑色的、布满尖刺的甲壳,头部的口器不断开合,喷出一股股浓稠的湮灭黑雾,壁垒上的光膜在黑雾的侵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更多的终末怪物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的攻击越来越密集,壁垒上的裂痕不断扩大,已经有几处小型节点彻底崩溃,化作漫天光屑。
负责维持南部节点的小光,光翼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对,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但依旧咬牙坚持着,净化之光如同细线般缠绕在裂痕处。石老鬼的身躯已经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大地之力的输出越来越微弱,他嘶哑地怒吼着,每一次注入力量,都伴随着身体的剧烈震颤。青玄道长的太极图光芒已经黯淡到近乎透明,他的道袍破碎不堪,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眉心的道印闪烁不定,随时可能熄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安静待在陈远脚边的小猫,突然动了。这只通体雪白、只有巴掌大小的小猫,原本一直蜷缩着身体,此刻却缓缓抬起头,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骤然亮起,散发出柔和却又极具穿透力的光芒。这一次,它没有像之前那样将光芒投向希望壁垒的能量网络,而是将那道洞彻虚妄的蓝光,精准地投向了通讯屏幕另一端、实验室力场容器中的“可能性之种”!
蓝光穿透了通讯信号的阻隔,如同实质般笼罩在那团狂乱的暗银色“活银”之上。
奇迹发生了!
在那蓝宝石般光芒的照射下,原本疯狂变幻、毫无规律的“活银”仿佛被施加了定身法,动作骤然减缓。它不再随意分裂、凝聚,而是缓缓收缩,表面的狂暴能量波动渐渐平息。透过力场容器,可以清晰地看到,“活银”内部那些混乱不堪的规则碎片,在蓝光的梳理下,如同被无形的手引导着,开始朝着某个特定的方向有序排列。这些规则碎片不再相互碰撞、撕扯,而是渐渐融合,散发出一种充满“创造”与“生机”的气息,与终末怪物所代表的“湮灭”与“死寂”形成鲜明的对比。
虽然“可能性之种”依旧没有达到完美的稳定状态,表面还在微微波动,但它体内狂暴的能量已经被暂时约束、引导,不再有随时崩溃的危险!
“就是现在!发射!”老猫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嘶吼着按下了控制台上的红色发射按钮,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实验室的顶部,一个特制的发射舱缓缓打开,舱体表面铭刻着密密麻麻的简易稳定符文,散发出微弱的金色光芒。那团被小猫光芒暂时“驯服”的“可能性之种”,被迅速吸入发射舱中。下一秒,发射舱底部的推进器爆发出耀眼的蓝光,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实验室,穿过地下通道,直奔希望壁垒的核心节点。
在陈远的操控下,希望壁垒的一处能量节点暂时打开了一个微小的通道——这个通道刚刚够发射舱通过,一旦关闭,便不会给终末怪物可乘之机。发射舱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穿过通道,瞬间出现在希望壁垒之外,直奔那只正在疯狂侵蚀壁垒的星空巨虫!
星空巨虫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它停下了喷射湮灭黑雾的动作,巨大的头颅转向发射舱飞来的方向,甲壳上的尖刺瞬间竖起,散发出强烈的敌意。但它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步,发射舱在接触到它体表那层厚厚的湮灭力场时,瞬间碎裂,里面的“可能性之种”暴露在宇宙真空中,彻底爆发了!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没有惊天动地的火光,只有一团柔和却又充满力量的银色光芒,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将星空巨虫庞大的身躯彻底笼罩。
这不是毁灭,而是演化!
无数种截然不同的规则景象,在星空巨虫的身体上同时显现!它左侧的甲壳瞬间石化,变成了灰白色的岩石,表面还生长出了青苔与藤蔓,充满了生命的气息;右侧的血肉则疯狂增殖、扭曲,长出了无数条细小的触手,触手上还绽放出色彩斑斓的花朵,与它原本狰狞的形态格格不入;它的能量器官诡异地转化出生命特征,原本用于喷射湮灭黑雾的口器,竟然开始分泌出清澈的液体,液体滴落之处,竟然诞生出了微小的、具有生命体征的浮游生物;更有甚者,它体内的规则结构开始自我复制、自我冲突,一部分规则想要维持“湮灭”的本质,一部分规则却被“可能性之种”引导,朝着“创造”的方向演化,两种截然不同的规则在它体内激烈碰撞,产生了巨大的能量风暴。
这极致的、混乱的“可能性”,如同最猛烈的毒药,严重干扰了终末怪物那依赖“绝对平衡”(也就是死寂)才能稳定存在的身体结构!终末怪物的本质是宇宙熵增的极致,是规则的单一化与虚无化,而“可能性之种”所代表的,是无限的变化与创造,是规则的多元化与生机化,两者如同水火不容,无法共存。
星空巨虫发出了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无声尖啸。它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扭曲,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着,甲壳不断崩裂,血肉不断分解,暗紫色的雾气从它体内涌出,却不再是具有侵蚀性的湮灭之力,而是变成了毫无意义的能量乱流。最终,它庞大的身躯彻底崩解,化作一团不断变幻色彩的规则乱流,漂浮在宇宙中。
周围的其他终末怪物见状,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它们如同遵循着最原始的本能,纷纷扑向那团规则乱流,将其吞噬殆尽——在终末怪物的世界里,没有同伴,只有能量与规则的掠夺。
“有效!可能性之种有效!”监测中心传来监测员狂喜的呼喊,“我们击杀了一只终末巨兽!”
陈远紧绷的身体微微一松,嘴角露出一丝疲惫却欣慰的笑容,但他很快又收敛了情绪。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希望壁垒的能量还在持续下降,剩余的两只终末巨兽依旧在疯狂地攻击着壁垒,而那些数量庞大的终末怪物,也丝毫没有退缩的迹象。仅仅击杀一只,远远不够。
他看向脚边的小猫,小猫的蓝宝石般的眼睛已经黯淡了许多,身体也有些摇摇欲坠,显然刚才的引导消耗了它巨大的力量。陈远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小猫的头顶,声音沙哑却坚定:“辛苦你了,但我们还不能停。”
老猫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急切:“指挥官,‘可能性之种’的能量消耗了三分之一,我们还能再发射两次,但需要时间重新充能和稳定!而且,小猫的状态……”
“我知道。”陈远打断了老猫的话,目光再次投向壁垒之外那依旧汹涌的终末怪物群,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给你们十分钟时间,我会想办法拖住它们!无论如何,必须守住太阳系!”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仅存的所有力量注入平衡源痕,周身的源痕光环再次亮起,虽然依旧黯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韧。希望壁垒的光芒,在短暂的微弱后,再次爆发出一丝璀璨的光辉,顽强地抵御着终末怪物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