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的月光在阳间出租屋的窗台上投下淡灰影子，周阳盯着电煮锅咕嘟冒泡的泡面，筷子无意识地搅动着两根火腿肠 —— 这是他在阳间能负担的 “顶配宵夜”。小白飘在冰箱上方，鼻尖几乎贴在玻璃门上，看着里面的速冻饺子咽口水，透明的指尖在 “猪肉白菜馅” 字样上划来划去。
“周阳哥，阳间的饺子真的会冒热气吗？” 她转头时，头发穿过了吊灯，惊得灯丝颤了颤。
周阳把泡面碗往桌上一墩，汤汁溅出几滴在 “首付进度条” 备忘录的打印件上，红底白字的 “ 元” 晕开一小片褶皱。他赶紧用纸巾擦着，嘴里嘟囔：“何止冒热气，咬开还流油。等这单跑完拿到奖金，我给你烧两箱纸扎速冻饺，比阳间的还带劲。”
手机突然震动，是地府外卖 App 的推送：【明日 08:00 特殊订单已确认，收件地址西街凶宅，订单物品：纸扎还魂灯 x1，备注：需亲手递至正堂供桌，晚到即差评】。下面用猩红小字标注着：【此订单含 “特殊关怀” 标识，优先级 S+，拒绝将扣除当月 50% 工资及所有绩效奖金】。
周阳的手猛地攥紧手机，指节泛白。扣除 50% 工资意味着上个月拼死赚的 8 万多要缩水一半，首付进度条得倒退回 “15 万俱乐部”，这比让他去乱葬岗跟厉鬼抢单还难受。他点开订单详情，发件人一栏显示 “匿名”，但备注里 “还魂灯” 三个字像根针 —— 马爷说过，赵无常的走私链里，纸扎还魂灯是用来储存厉鬼精血的容器。
“周阳哥，你的脸好白。” 小白飘过来，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是不是怕了？要不我们……”
“怕个屁！” 周阳猛地站起来，泡面碗差点翻了，“不就是凶宅吗？阳间我送过三十楼没电梯的老小区，阴间还怕个破房子？再说马爷给了装备，稳赚不赔。” 话虽硬气，他却悄悄摸出手机，给马爷发了条消息：【马爷，明天的装备能加个 “防猝死套餐” 不？加钱】
对面秒回：【小兔崽子，明天七点来补给站，给你留了压箱底的宝贝。再敢砍价，我让乱葬岗的野猫把你外卖箱挠破】
周阳嘿嘿一笑，把手机揣回兜里。他瞥了眼小白，这姑娘正对着泡面碗流口水，透明的涎水落在桌上，瞬间化成了雾气。“想吃？” 他挑了挑眉，把自己碗里的火腿肠夹了一根递过去，“喏，阳间特产，尝个味儿。”
小白惊喜地捧过火腿肠，刚咬一口就皱起了脸：“没味道呀，像嚼纸扎馒头。”
“废话，你是鬼啊。” 周阳失笑，突然想起什么，从外卖箱里翻出个纸扎鸡腿 —— 这是白天从乱葬岗带回来的，小白藏的那只。“这个给你，阴间正品，还热乎着呢。”
小白立刻眉开眼笑，抱着鸡腿啃得满嘴纸浆。周阳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忽然松了点。以前在阳间跑单，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现在虽然要跟厉鬼打交道，倒也算有了个 “同事”。他打开备忘录，盯着 “” 这个数字，在心里算了算：这单要是隐藏剧情单，能拿 5 万奖金，加上基础提成，进度条就能突破 20 万。离 500 万虽然还远，但总比在阳间抠抠搜搜强。
凌晨五点，周阳被手机闹钟吵醒。他顶着黑眼圈爬起来，换上在地府买的 “防阴气工装”—— 这衣服看着像外卖服，实则浸过朱砂水，能挡点低阶厉鬼的寒气。小白还缩在沙发缝里睡觉，嘴角挂着纸浆，怀里抱着啃剩的鸡腿骨。
“醒醒，该上班了。” 周阳戳了戳她的肩膀。
小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打了个哈欠：“上班？哦对，去赚投胎基金！” 她瞬间精神起来，飘到周阳身后，“周阳哥，我们今天骑单车去吗？我昨天发现车座子上有个破洞，漏风。”
“骑个屁，今天得坐阴间公交。” 周阳拎起外卖箱，里面已经提前放好了备用的防抢喷雾和纸扎打火机，“西街那地方太偏，单车骑过去得俩小时，赶不上订单时间要扣提成。”
阴间公交站藏在阳间老巷的拐角，站牌是块发黑的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 “奈何桥 — 西街”。等车的鬼魂三三两两站着，有个穿寿衣的老太太盯着周阳的外卖箱，直念叨 “我的红烧肉还没到”。小白悄悄拽了拽周阳的衣角，用鬼话跟老太太聊了两句，回头翻译：“她说昨天点的纸扎红烧肉被乱葬岗的厉鬼抢了，给了外卖员一星差评，扣了人家 200 提成。”
周阳心里一紧，赶紧把外卖箱往身后挪了挪。这要是被差评惯犯盯上，指不定又要出幺蛾子。
七点整，周阳和小白准时出现在马爷的纸扎补给站。铺子还没开门，卷帘门只拉到一半，里面飘出淡淡的阴火味道。马爷坐在柜台后面，正用一根银签挑着烟斗里的纸灰，见他们进来，头也不抬地说：“左边货架第三层，自己拿。”
周阳走过去一看，货架上摆着个巴掌大的木盒，打开后里面躺着件银色的纸扎衣 —— 跟上次那件灰扑扑的不一样，这件上面绣着细密的符文，摸起来竟有丝绸的质感。旁边还放着一副纸扎眼镜，镜腿上刻着 “阴阳眼” 三个字，以及一把半尺长的纸扎剑，剑鞘上缠着红绳。
“这隐身衣能撑半小时？” 周阳拿起纸扎衣，对着灯光照了照，生怕又是残次品。
“少废话，这是我托鬼市的老伙计做的，用了百年槐树浆泡过，能防中阶厉鬼的探查。” 马爷放下烟斗，从抽屉里掏出个油纸包扔过来，“这里面是十张阴火符，遇到厉鬼就扔，能烧它半条命。还有这眼镜，戴上能看见阴气流动，找供桌的时候用得上。”
周阳赶紧把东西往外卖箱里塞，嘴里不忘砍价：“马爷，这一套多少钱？上次那隐身衣就坑了我 200 阴德值，这次……”
“这次算你 800。” 马爷斜了他一眼，“嫌贵？那你裸奔进凶宅也行，反正去年那个送单员的骨头还在西街墙角堆着呢，我帮你收尸不要钱。”
周阳立刻闭了嘴。800 阴德值相当于 8 万人民币，虽然肉疼，但比起命来算个屁。他掏出手机转账，看着阴德值余额从 1200 变成 400，心疼得直抽抽。
“对了，给你说个事儿。” 马爷突然压低声音，往门口看了看，“西街凶宅里的不是真黑无常，是赵无常用还阳丹残渣喂出来的假鬼差，叫‘墨链’。这东西靠着残渣维持形态，弱点在胸口 —— 那里嵌着块残渣结晶，一碎就没力气了。”
周阳心里一动：“还阳丹残渣？跟乱葬岗兄弟会要的是一种吗？”
“就是一种。” 马爷敲了敲柜台，“赵无常这老东西把废弃的还魂丹残渣提纯，一部分给厉鬼当报酬，一部分加工成假还阳丹卖给阳间富豪。墨链就是靠这个撑着，你要是能把那结晶弄到手，卖给阳间灵异调查局，至少能换 20 万奖金。”
20 万！周阳的眼睛瞬间亮了。这要是加上订单奖金，首付进度条能直接冲到 25 万！他立刻握紧拳头：“马爷，您放心，我保证把那结晶给您带回来 —— 不对，是给我自己带回来。”
马爷忍不住笑了：“你这小子，掉进钱眼里了。记住，墨链的锁链能缠人，一旦被缠住，隐身衣就会失效。还有，凶宅正堂的房梁上藏着个小鬼，是以前死在那儿的送单员变的，能帮你指路，但你得给它点好处。”
“好处？我这儿有纸扎馒头！” 周阳立刻从外卖箱里翻出个纸包 —— 这是他特意准备的赠品，以防万一。
马爷满意地点点头：“去吧，别死太早，我还等着你来买进阶装备呢。”
八点十五分，西街凶宅出现在眼前。这房子比周阳想象的更破败，院墙塌了大半，门楼歪歪斜斜地挂着个纸扎灯笼，风吹过发出 “嘎吱” 的声响，像有人在磨牙。大门虚掩着，缝里渗出黑色的阴气，把周围的野草都冻成了灰白色。
“周阳哥，我有点冷。” 小白躲在周阳身后，只露出半张脸，“里面的阴气好重，那只猫鬼魂说，里面有个‘带链子的黑影子’，刚才还在门口晃悠。”
周阳深吸一口气，戴上纸扎眼镜。瞬间，眼前的世界变了模样：黑色的阴气像水流一样从门缝里涌出来，在地上聚成小水洼，远处的树梢上飘着淡蓝色的鬼火。他定了定神，穿上银色的隐身衣，拉了拉小白：“走，跟在我后面，别说话。”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院子里长满了齐腰的杂草，中间铺着一条石板路，路上散落着破碎的纸扎家具 —— 有缺腿的桌子，有掉了耳朵的纸扎人，看着阴森森的。正堂的门敞开着，里面黑漆漆的，隐约能看见供桌的轮廓。
“有人吗？送外卖的！” 周阳故意喊了一声，声音在院子里回荡，惊起几只黑色的飞虫。
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窗户的 “呜呜” 声，像女人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