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纪委的会议室内,江河指间夹着烟,却没有吸,任由烟灰缓缓积攒、弯曲、最终无声地断裂在玻璃烟灰缸里。窗外,城市的霓虹开始闪烁,但他眼前的焦点,却集中在如何处理网红刘华强VS民警这件事上。
“江书记,内部压力暂时顶住了,但外面的火还在烧。”杨燕将最新的舆情报告放在他面前,页面上一片刺眼的红色预警,“刘华强这个人,不简单。他把网络玩得太明白了。”
江河掐灭了烟,目光锐利如刀:“火源在他那里,解铃还须系铃人。准备一下,我亲自去会会这个‘强哥’。”
“您亲自去?”杨燕有些意外,“这太冒险了,他现在就是个火药桶,而且明显在故意煽动情绪……”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躲在后面。”江河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只有正面接触,才能看清他到底想干什么,也才能找到破绽。通知办公室,安排车,现在就去。”
半小时后,两辆黑色的公务车停在了一处新兴的高档小区外。这里的房价远超县城平均水平,与刘华强在视频中打造的“平民代言人”人设格格不入。江河带着杨燕和一名记录员,按响了刘华强家的门铃。
门开了,一股冷气混合着某种昂贵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刘华强出现在门口,他比视频里看起来要精瘦些,穿着一身看似随意实则价值不菲的潮牌,眼神里闪烁着精明和警惕,但脸上却迅速堆起了恰到好处的、略带委屈的恭敬。
“哎哟,江书记?您怎么还亲自来了?快请进请进!”他侧身让开,语气夸张,“寒舍简陋,您别见怪。”
屋内何止不简陋,简直是过度装修。巨大的环形沙发、占据一整面墙的直播设备、各种炫目的灯光和手办潮玩,无不彰显着主人膨胀的财富和虚荣。
江河没有寒暄,直接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刘华强同志,我们这次来,是想就你在网络平台发布的关于临河镇派出所民警的那段视频,了解一下具体情况。网络不是法外之地,发布信息要求事求是。”
“哎呦,江书记,您说得对,太对了!”刘华强搓着手,坐在对面,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那天也是被打懵了,又气又怕,视频做得可能……可能有点情绪化。但我绝对没有歪曲事实的意思啊!那两个警察,下手是真黑啊!”
“事实到底如何,自有证据和法律来认定。”江河语气平稳,目光如炬,“你声称民警暴力执法,是否有除了你剪辑发布的那段视频之外的其他证据?比如完整的原始录像?或者当时有其他目击者可以作证?”
“这个……当时太乱了,我都吓坏了,哪还想得起来录完整的……”刘华强眼神闪烁,避重就轻,“江书记,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受了委屈,想讨个公道。您说,他们那么对我,难道就白打了吗?我这心里……憋屈啊!”他开始表演,声音带上了哭腔。
“如果你的权益确实受到侵害,法律会给你公道。但如果利用舆论,夸大甚至歪曲事实……”江河的话点到即止,目光却极具压迫力,“你是否愿意出面,澄清一下目前的争议,至少呼吁大家理性等待调查结果,停止对民警及其家属的网络暴力?”
“澄清?哦哦,好说好说!”刘华强答应得极其爽快,几乎不过脑子,“江书记您放心,我回头就开直播,一定把您的意思传达到!咱们肯定要相信组织,相信纪委嘛!绝对不能以谣传谣!”
他的态度好得令人怀疑,眼神里甚至掠过一丝迫不及待。江河深邃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告辞。
送走江河一行,防盗门刚“咔哒”一声关上,刘华强脸上那副恭敬委屈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度兴奋和扭曲的狂喜。
他几乎是小跑着冲回直播室,手脚麻利地打开所有设备,调整好灯光角度,脸上在瞬间酝酿出悲愤交加、饱受欺凌的表情。
几秒钟后,直播开始了。
“家人们!兄弟们!你们绝对猜不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对着镜头,声音颤抖,带着哭腔,仿佛惊魂未定,“县纪委那个姓江的大书记!刚才亲自带人找到我家来了!威逼利诱啊!”
他夸张地挥舞着手臂:“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让我删视频!让我改口!让我承认是自己错了!说只要我乖乖听话,这事就过去了!要不然……要不然就让我好看!他们就是想死保那两个无法无天的警察!”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爆炸,各种愤怒和支持的言论刷屏。
刘华强看到效果,表演得更加卖力,他捶打着胸口:“但我‘强哥’是吓大的吗?我不是!我们老百姓就想讨个公道,怎么就这么难?他们官官相护!他们穿着一条裤子!但我们不怕!因为我们有上百万家人!你们就是我最大的底气!”
他对着镜头嘶吼,唾沫星子横飞:“这件事,没完!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不给那两个警察严惩,我‘强哥’就跟他们死磕到底!家人们,把支持打在公屏上!把视频转发出去!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们的嘴脸!”
#县纪委书记威胁受害网红# #官官相护何时休# 等话题,如同被投入油桶的火把,瞬间引爆了更大的舆论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