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杰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上摇晃的昏黄灯影，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楼外的每一点声响。周云龙办公室的灯光，直到深夜才熄灭。院子里巡逻的脚步声规律地响起又远去。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周云龙就像一条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瑞丰祥的调查报告糊弄得了一时，糊弄不了一世。那老狐狸肯定还在暗中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被动等待，只有死路一条。
他必须主动出击，搞清楚周云龙到底掌握了多少，下一步想干什么。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幽灵”再去他办公室走一遭。
但这风险极大。周云龙警觉性极高，办公室说不定装了反窃听装置，或者留有其他隐蔽的警报。而且，经过瑞丰祥一事，周云龙很可能加强了戒备。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从远处隐约传来。高志杰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没有开灯。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仔细观察楼下。那个常驻的监视点——巷口阴影里，烟头的红点依旧一明一灭。看来，周云龙对他的“关照”是二十四小时的。
他退回房间中央，盘膝坐下，闭上眼睛。精神集中，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意识迅速与藏在床下暗格中的“幽灵”建立了链接。这次链接比之前顺畅了一些，似乎这具身体正在逐渐适应这种精神负荷。
“幽灵”被他操控着，从窗户缝隙悄无声息地滑出，如同真正的夜行昆虫，贴着宿舍楼斑驳的墙壁，借助每一个阴影和凸起，向着主楼周云龙的办公室窗户方向潜行。
夜风微凉，“幽灵”传回的传感信号带着一丝寒意。高志杰的精神高度紧绷，仿佛自己就附着在那小小的机械躯体上，躲避着可能存在的视线和障碍。
主楼一片漆黑，只有门口警卫岗亭亮着灯。周云龙办公室的窗户紧闭着，里面黑洞洞的。“幽灵”顺利爬到窗台下方，吸附在砖缝里，暂时潜伏。
高志杰操控它，将微型摄像头对准窗户缝隙，调整焦距，试图观察室内。但里面太暗了，只能看到家具模糊的轮廓。
怎么办？冒险进去？窗户是从里面锁死的，强行撬开动静太大。
就在高志杰犹豫不决时，一阵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从楼梯口方向传来！不是巡逻队那种沉重的皮靴声，而是更轻盈、更谨慎的步子。
高志杰心中一惊，立刻操控“幽灵”缩进窗台最深的阴影里，进入绝对静止状态。
一个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走廊尽头。那人穿着深色衣服，动作极其敏捷，避开月光照射的区域，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周云龙办公室的门口！
高志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人是敌是友？也是来夜探周云龙办公室的？
只见那人没有试图开锁，而是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工具，似乎在门锁上拨弄着什么。动作极其专业快速，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是高明的窃贼？还是……同行？
几分钟后，只听极轻微的“咔哒”一声，门锁似乎被打开了。那人警惕地回头张望了一下，然后轻轻推开门，闪身进去，随即又将门轻轻带上。
高志杰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办公室里没有任何灯光亮起，那人显然也带着夜视设备或者凭借记忆摸索。
过了大约十分钟，办公室门再次被轻轻打开，那个黑影闪了出来，手里似乎多了一个小包裹。他依旧谨慎地观察了走廊，然后迅速原路返回，消失在楼梯口。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如果不是高志杰恰好操控“幽灵”在此潜伏，根本不会有人察觉。
高志杰心中疑云密布。这人是谁？他偷走了什么东西？这对自己的计划是利是弊？
他犹豫了一下，决定冒险一试。趁着那人刚离开，周围暂时安全的空隙，他操控“幽灵”从窗台爬下，沿着门缝底部极窄的缝隙，艰难地挤进了周云龙的办公室！
室内一片漆黑，弥漫着烟草和皮革的味道。“幽灵”的夜视模式开启，视野里呈现出绿莹莹的景象。办公室里有些凌乱，文件散落在桌上，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高志杰操控“幽灵”快速爬向办公桌。桌上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个打开的文件夹，里面正是关于瑞丰祥事件的报告——是他今天提交的那份！旁边还有几张放大的现场照片，包括他故意拍得模糊的那些。
周云龙用红笔在报告上划了几道杠，在旁边空白处写了几个字，但因为光线太暗，字迹难以辨认。
高志杰心中焦急，操控“幽灵”试图爬近些看清字迹。就在这时，“幽灵”的传感器捕捉到办公桌抽屉缝隙里，似乎夹着一点白色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将“幽灵”的机械触须探进去，轻轻地将那东西勾了出来——是一小片被撕下的纸条边缘，上面有一个用铅笔写的、潦草的数字：“47”。
47？什么意思？页码？代号？还是……
没时间细想！高志杰忽然听到走廊外再次传来脚步声，这次是巡逻队！他立刻操控“幽灵”叼着那张小纸片，以最快速度原路返回，从门缝下钻出，沿着来时的路径，拼命向宿舍楼爬去。
巡逻队的皮靴声在办公室门口停顿了一下，似乎检查了一下门锁，然后才继续向前。
高志杰的精神力几乎耗尽，大脑一阵阵刺痛。“幽灵”险之又险地在他彻底失去连接前，钻回了窗户缝隙，掉落在窗台内侧。
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浑身被冷汗湿透。太险了！
但收获也是巨大的。他不仅知道有另一股势力在暗中调查周云龙，还拿到了一个神秘的线索——“47”。
他摸索着找到掉在地上的“幽灵”和那张小纸片。将“幽灵”放回暗格充电，他捏着那张纸条，在黑暗中反复摩挲着那个数字。
47……这到底代表着什么？是周云龙留下的标记，还是那个神秘夜行者遗落的线索？
他感觉，自己似乎无意中撞破了一个更大的秘密。这个“47”，可能是一把钥匙，也可能是一个更深的陷阱。
窗外，夜色正浓。上海的暗流之下，又多了一双窥探的眼睛，而高志杰自己，也更深地卷入了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他必须尽快破译这个数字的含义，否则，下一个被清理掉的，可能就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