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沿着破旧的楼梯往上走。
楼梯是水泥的,很多地方都开裂了,踩上去嘎吱作响,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里回荡,传出老远,格外瘆人。
张少重几乎是闭着眼被凌清雪半拉着才挪上三楼。
根据网上那张模糊得要命的示意图,他们总算摸到了手术室的方向。
走廊又长又暗,尽头处,一扇锈蚀得几乎看不出原色的铁门半开着,门板上还残留着一些暗红色的痕迹,不知道是铁锈还是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门里面黑得如同墨汁,而那股最浓重的阴冷气息,正是从那里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就是此地了。”
凌清雪停下脚步,眼神锐利地看向门内,低声道,“里面有‘东西’,怨气不轻。”
夜魅儿也收起了之前的嬉皮笑脸,舔了舔红艳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嗯……这个味道……总算有点意思了。不是那些垃圾游魂,是个有点年头的‘地缚灵’,怨念深重,是正主儿没跑了。”
张少重躲在两人身后,壮着胆子把手电光往门里照去。
只见里面是个废弃的手术室,空间很大,一个锈迹斑斑的手术台歪倒在一边,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器械散落一地,都蒙着厚厚的灰尘。
而在房间最里面的角落,手电光边缘照到的地方,似乎有一团模糊的、比周围黑暗更加深邃的影子,在缓缓地、令人不安地蠕动着。
“就……就是它抓走了‘大胆哥’的魂?”
张少重哆哆嗦嗦地问,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打架。
“十有八九就是它搞的鬼。”
夜魅儿捏了捏手指关节,发出咔吧的轻响,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看老娘怎么把它揪出来,好好‘聊聊’!”
她刚要上前,凌清雪却再次拦住了她:
“慢着。此灵怨气深重,已失去理智,强行拘拿,恐使其怨气爆发,魂飞魄散不说,还可能伤及无辜,连那主播的残魂也保不住。
若能知晓其怨念根源,设法化解,或可和平解决,事半功倍。”
“化解?多麻烦!”
夜魅儿一脸不以为然,
“这种怨灵,跟它讲道理就是对牛弹琴!直接打服了,把它那点怨气打散,自然就老实了!简单粗暴才有效!”
眼看这两位大佬一个主张“怀柔政策”,一个坚持“武力镇压”,又要吵起来,张少重赶紧夹在中间打圆场:
“别吵别吵!两位姑奶奶!咱们是来救人的,以和为贵,和气生财啊!仙子,您看要是化解的话,该怎么做?”
凌清雪目光转向张少重,沉吟道:
“需知其怨从何来。你身负我等契约,灵觉已比常人敏锐数倍。
你可尝试集中精神,与之沟通,感受它的情绪碎片,或能窥见其执念根源。”
“我?!我去沟通?!”
张少重指着自己的鼻子,脸瞬间白得跟纸一样,
“我……我拿啥沟通啊?我跟它说‘嗨,你好,聊聊呗’?它听得懂吗?”
“用意念,而非口舌。”
凌清雪耐心解释,
“摒除杂念,尤其是恐惧,将你的精神延伸过去。契约会助你。”
张少重都快哭出来了,但看着凌清雪那不容置疑的清冷眼神,再瞥见夜魅儿一副“你不上我就上”的看好戏表情,知道这趟浑水自己是蹚定了。
只好哭丧着脸,对着那团蠕动的黑影,努力瞪大眼睛,试图“集中精神”。
一开始,除了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和满脑子“阿弥陀佛上帝保佑”之外,屁都感觉不到。
但渐渐地,或许是被逼到了绝境,或许是真那契约起了作用,他感到胸口那个印记开始微微发热。
紧接着,一种冰冷、绝望、夹杂着巨大痛苦和愤怒的情绪碎片,像针一样断断续续地刺进他的脑海!
模糊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现:刺眼的无影灯……男人女人激烈的争吵声……冰冷的金属器械反射着寒光……刺目的鲜血……最后,是一张扭曲的、穿着旧式护士服的女人脸庞,写满了绝望和怨恨!
“呃啊……”
张少重闷哼一声,额头冒出冷汗,脸色苍白如纸,
“我……我好像看到一点……一个护士……女的……她好像……是冤死的?因为……医疗事故?还是……谋杀?”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那团原本只是缓慢蠕动的黑影猛地剧烈躁动起来!
整个手术室的温度骤然降到了冰点以下,地上散落的废弃器械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动,叮叮当当剧烈地碰撞作响!
一个凄厉、扭曲、充满无尽怨毒的女人声音,如同直接在三人的脑海中炸开:
“死……都该死……骗我……害我……留下来……全都留下来陪我……”
强大的怨念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汹涌扑来!
张少重首当其冲,只觉得脑袋像被重锤击中,眼前一黑,头晕目眩,差点直接栽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张少重被那怨灵的精神冲击搞得快要崩溃的当口。
凌清雪低喝一声“小心!”,袖袍一拂,一股清凉柔和的气息瞬间将张少重包裹起来,如同给他套上了一层无形的保护罩,将那刺骨的怨念隔绝了大半。
张少重这才喘过一口气,但心脏依旧狂跳不止,后背全是冷汗。
而夜魅儿那边,则是另一番景象。
她非但没退,反而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有趣的玩具:“哟嗬!还敢跟老娘耍横?找死!”
她双手快速结出一个古怪却透着邪气的法印,虽然因为力量尚未恢复,这法印看起来微弱得很,但那股属于魔道至尊的霸道气息却是实打实的。
这气息一出现,那怨灵仿佛遇到了天敌,发出一声更加尖锐刺耳的嘶嚎,翻腾的黑影都扭曲了起来,显然吃了不小的亏。
“莫要硬来!”
凌清雪再次出声阻止,同时指尖逼出一丝微弱的灵气,在空中迅速划出一个简单的安魂符纹。
那符纹散发着淡淡的清辉,试图穿透浓重的怨气,安抚那暴走的灵魂,
“尘归尘,土归土,往事已矣,执念缠身,苦的终究是自己,又何苦再害他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