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丝缠在脚腕上,像条活蛇,一跳一跳地往骨头里钻凉气。叶焚歌没动,低头看了眼那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线,又抬眼望向前方塌了一半的太庙残基。风从断墙缝里刮出来,带着铁锈味。
“它想引我进去。”她说。
萧寒站在她斜后方,寒剑横在身前,剑尖垂地,霜气顺着刃口往下淌,像是剑在出汗。他左眼金瞳一闪一灭,像快没电的灯,耳边那句“容器近了”还在绕,但他没说。
叶焚歌往前迈了一步。
银丝立刻绷紧,掌心玉珏猛地一烫,火种在胸口炸了一下,疼得她差点咬到舌头。她没停,又走一步,再一步。
“你真要顺着它走?”萧寒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不然呢?”她冷笑,“它都把路铺到脚底下了,我不走,它还以为我怕了。”
萧寒没说话,只是抬剑,在地上划出一道冰痕,霜气渗进焦土,顺着银丝蔓延出去。冰线刚走三尺,突然“啪”地炸开,像是被什么东西咬断了。
“反制阵。”他皱眉,“有人在用命格反向追踪。”
“那就别让它追踪得那么舒服。”叶焚歌忽然弯腰,一把抓住银丝,用力一扯。
丝线纹丝不动,但她掌心玉珏却“嗡”地一震,火种顺着血脉倒冲上来,整条右臂瞬间发红,像是要烧起来。她咬牙,硬顶着那股灼痛,把玉珏往银丝上一贴。
轰!
金光炸开,银丝剧烈抽搐,像是被电着了,整段埋在地下的线路都开始冒黑烟。远处太庙方向,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像是某种机关松动了。
“走。”她松手,银丝断成几截,落在地上还在扭。
两人快步穿过断墙,脚下焦土越来越黑,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烧过。太庙主殿只剩半堵墙,石阶塌了大半,中间一块残碑斜插着,表面布满血迹,干得发黑。
银丝的尽头,就钉在碑底。
叶焚歌蹲下,伸手去抽那半卷压在碑下的帛书。指尖刚碰上,皮肉“滋”地冒烟,疼得她缩手,掌心已经焦了一块。
“这玩意儿见血才开。”她盯着那卷红得发黑的布,“得用我的血。”
萧寒皱眉:“你刚才已经动了火种,再耗血,命格会不稳。”
“命格不稳也得开。”她咧嘴一笑,“不然等它自己长腿跑路?”
说完,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帛书上。
血一沾布,立刻被吸进去,整卷帛书“哗啦”一声自己展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字——全是血写的,字迹歪斜,像是临死前挣扎着写下的。
“立楚氏女为后……封妖妃血脉……以三重命格启……”她念到这儿,声音顿住。
最后一句被一大片血污盖住,看不清。
她又咬破手指,把血抹上去。血一碰污迹,立刻被吸进去,字迹缓缓浮现。
“诏曰:见此诏者,即为圣上真容。”
她念完最后一个字,空气突然静了。
连风都停了。
下一秒,帛书无风自燃,火焰不是红色,而是深黑,像是从内部烧出来的。火不散,反而越缩越紧,最后凝成一道人影,缓缓从地上浮起。
那是个男人,穿着残破的龙袍,面容模糊,但额间有一块胎记,形状像只闭着的嘴。可就在他完全成形的瞬间,那胎记突然裂开,变成一张巨口,边缘长满细密的牙,无声地张开。
叶焚歌本能后退一步。
半座太庙残墙就在那张口的正前方,只听“呜”地一声低鸣,整面墙像是被无形之力吸住,砖石一块接一块离地,飞进那张嘴里,连灰都没剩。
“操。”她低骂,“这是吞建筑?”
萧寒寒剑一横,霜气凝成三道冰刃,甩手射出。冰刃直取虚影胸口,可在离他三尺时,突然拐了个弯,调头冲向他额间胎记,被那张嘴一口咬住,咔嚓嚼碎,霜气倒流回剑身,寒剑发出一声哀鸣,像是快断了。
“剑不受控。”萧寒脸色一变,立刻收剑,可剑柄已经发烫,霜气在剑身上乱窜,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向抽取。
“它在吞灵气。”叶焚歌盯着那张嘴,“连寒气都能吃?”
她抬手,掌心玉珏对准虚影,火种轰然爆发,金光顺着玉珏涌出,化作一道火矛直射而去。
火矛撞上虚影胸口,轰然炸开。
可那张嘴只是微微张开,火光就被吸了进去,连个火星都没溅出来。
“不行。”她咬牙,“它不吃火?”
“不是不吃。”萧寒突然开口,“是……它在等你用玉珏。”
叶焚歌一愣。
下一秒,她掌心玉珏猛地一震,一股寒意顺着血脉倒灌,整条右臂瞬间发麻——和刚才被银丝缠住时一模一样。
“操!”她猛地抽手,玉珏硬生生从掌心撕开,火种在伤口处炸开,金光四溅。
银丝残余的感应“啪”地断了。
虚影额间的巨口微微合拢,像是吃饱了,不再动。
“你刚才那一炸,切断了它和阵法的联系。”萧寒喘了口气,寒剑终于恢复了正常,但剑身暗了一圈,像是被抽走了什么。
叶焚歌低头看掌心,玉珏嵌进去的部分已经和血肉分开,留下一个焦黑的印子,还在冒烟。她火种压下去,疼得直抽气。
“这诏书是陷阱。”她冷笑,“谁念谁召唤,召唤出来还不分敌我,专吃命格强的。”
“不止。”萧寒盯着虚影,“它额间的胎记……和南宫烈心口的符纹一模一样。”
“所以这玩意儿是南宫烈搞出来的?”她眯眼。
“不。”萧寒摇头,“是更早的东西。南宫烈只是……把它唤醒了。”
虚影站在原地,巨口缓缓闭合,胎记恢复成原本的形状,像只沉睡的兽。可就在两人以为它要消散时,那张嘴突然又裂开,朝他们方向轻轻一吸。
地面震动。
太庙残基边缘,一块断裂的石柱突然离地,飞向那张嘴。
可就在石柱即将被吞入的瞬间,虚影突然一顿,巨口猛地合上,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它身体晃了晃,额间胎记渗出一缕黑血,顺着脸颊流下。
“它受伤了?”叶焚歌一愣。
“不是受伤。”萧寒突然抬眼,“是……有人在另一头,也在召唤它。”
“另一头?”
“北边。”他指向皇城深处,“有人用同样的血诏,在召它回去。”
叶焚歌冷笑:“那不正好?让它两边扯,扯断了省事。”
话音未落,虚影突然抬手,一掌拍向地面。
轰!
一道黑气炸开,地面裂出一道深缝,直奔两人脚下。叶焚歌翻身跃起,可右脚刚落地,脚踝一紧——
一根银丝,从地底钻出,再次缠上她的脚腕。
“还没完?”她怒了,火种轰然爆发,掌心玉珏重新嵌入,金光炸开,银丝瞬间熔断。
可就在她落地的瞬间,虚影额间的巨口猛然张开,这一次,目标不是建筑,也不是灵气——
而是她掌心的玉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