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焚歌的血还在滴。
一滴，砸在符纹上，金焰跳了一下；第二滴，火线蔓延半寸；第三滴，三把古剑齐齐震颤，像是被烫到的蛇。
她没动，火剑拄地，左肩和右腹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但人站得笔直。梦中“自己”就站在剑阵中央，龙袍未动，眼神却像在看一具尸体。
“你越界了。”那人开口，声音和她在梦里批奏折时一模一样，懒洋洋的，又带着点不耐烦，“变量不该有意志，你懂不懂规矩？”
“规矩？”叶焚歌扯了扯嘴角，疼得直抽气，但还是笑出声，“我连饭都不会做，你还指望我守规矩？”
她掌心剑印猛地一烫，强行将体内残存的金光抽出，顺着经脉灌进地上的符纹。金光一闪，三把剑悬停的姿势晃了晃，剑尖微偏，没再往前刺。
可也没退。
梦中“自己”抬了抬手，三把古剑剑身同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像是某种咒印在重组。地面符纹开始逆向流转，金光由亮转暗，边缘出现裂痕。
叶焚歌瞳孔一缩。
她知道这招——梦里那家伙每次想让她“听话”，就会用这套符文把她意识抽走，让她跪在龙椅前，乖乖献出剑印。
“想封我？没门。”
她猛地抬起火剑，反手一划，掌心被剑刃割开，鲜血喷涌而出，全泼在符纹中心。
“我骂我自己可以，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给我定命？”
血落符纹，轰地一声，赤金双色火光炸开，像有人往油锅里泼了盆水。剑阵重组戛然而止，三把古剑嗡鸣不止，剑身文字崩裂几道。
梦中“自己”眉头一皱，龙袍边缘忽然抖了一下，像是信号不稳的投影。
萧寒靠在石台边，整个人抖得像风里的纸。左眼黑布焦黑一片，边缘渗出血丝，嘴里无意识地重复：“容器归位……容器归位……”
他寒气失控，脚下的冰层咔咔裂开，蔓延到符纹边缘，和金光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叶焚歌喘了两口气，腿一软，差点跪下，硬是用火剑撑住。
“楚红袖……”她低声喊，不是求救，是念名字，“你要是听见了，别装死。”
话音刚落，腰间的血剑突然颤了一下。
不是震动，是跳。
像心跳。
剑身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虚影——绯衣，毒荆花簪发，左臂剑形胎记若隐若现。
“姐。”那声音轻得像风吹灰烬，“我说过……咱俩命连着。”
叶焚歌眼眶一热，但没时间感动。
血剑剑尖一抖，一滴血飞出。
不是人血，是妖血。暗红中泛着紫光，落下来时，空气中飘出一丝焦糖味——那是半妖之血遇空气自燃的征兆。
血滴精准落在符纹中心，和叶焚歌的千金血脉混在一起，轰地爆开一道赤金双色光柱。
三把古剑同时发出尖锐鸣叫，像是被什么狠狠掐住喉咙。
剑身金光急速退散，剑尖缓缓收回，从悬空刺击的姿态，一点点缩回，最终停在半空，不再动弹。
符纹彻底亮起，不再是单一金光，而是赤金交织，像两条蛇缠在一起，死死锁住三把古剑的根部。
血契，成了。
封印完成的瞬间，叶焚歌腿一软，跪在地上。火剑拄地，手抖得几乎握不住。
她抬头，梦中“自己”还站着，没消失，也没动手。
“封印只是拖延。”那人冷冷道，“你逃不开命。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收容器的。”
“收？”叶焚歌咳了口血，抹在嘴角，笑得难看，“你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还收我？”
她慢慢抬头，一金一银的瞳孔直盯着对方：“你说我是变量？可你呢？你是初代人皇的残魂？还是我被压住的本我？还是……一个写废了的程序？”
梦中“自己”没说话。
龙袍边缘裂开一道细缝，像是信号干扰。
“我不是你写的结局。”叶焚歌抬起手，掌心剑印对准那人，声音不大，但字字砸地，“我是我——摔过枕头、骂过饭、踩着血走出来的叶焚歌。你算个屁的命？”
话音落，掌心剑印猛然爆发金光，直冲对方。
梦中“自己”身影晃了晃，龙袍裂痕扩大，脚下地面咔咔裂开。他没还手，也没退，只是站在原地，眼神复杂了一瞬。
然后，缓缓后退一步。
再一步。
身影逐渐模糊，最终退入三把古剑组成的剑阵深处，消失不见。
剑阵安静了。
三把古剑悬浮不动，符纹稳定燃烧，血契生效。
叶焚歌撑着火剑，想站起来，试了两次，腿软得不听使唤。她低头看伤口，血还在流，但流速慢了。金光在经脉里游走，像是梦里“凝骨诀”自动运转，把碎掉的骨头一根根接回去。
疼，但清醒。
萧寒靠在石台边，左眼黑布彻底焦裂，露出底下浑浊的金瞳，寒气断断续续往外冒。他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焚歌……”
“闭嘴。”她头也不抬，“再念经我拿火剑烤你。”
他没再说话，头一偏，晕了过去。
叶焚歌喘了口气，抬头看那三把剑。
“情”“命”“权”，还浮着，但被符纹锁住，动不了。
她忽然笑了：“行啊，你们仨，现在是看家护院的阵法了？”
没人回答。
她想撑着火剑站起来，手一滑，剑柄沾血太滑，差点脱手。
她骂了句脏话，重新握紧。
就在这时，腰间的血剑又颤了一下。
不是震动，是热。
剑身浮现出一行血字，字迹歪歪扭扭，像小孩写的：
“姐，我快撑不住了……下次见面，记得带糖。”
叶焚歌盯着那行字，手指猛地收紧。
火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焦痕。
她没说话，只是把血剑往腰间一插，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拄着火剑，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一步，血滴一滴。
滴在符纹上，金焰跳一下。
三把古剑，跟着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