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在定位到徐天宇最后所在的坐标后,在所有人都不防备的情况下,一个人背着行囊来到这个无名的山谷。
第七日的夕阳将山谷染成血色时,苏寒的登山靴已经磨毛了鞋底。
她靠在山岩上,从背包里取出最后半块压缩饼干,就着山泉慢慢吞咽。
GpS定位仪显示,此处距离徐天宇最后的坐标只有三公里,可眼前除了嶙峋的怪石,便是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
苏寒检查着手中自制的探测仪,这是她根据军工实验室的数据连夜改装的设备。
突然,仪器发出微弱的蜂鸣
——这是检测到特殊金属材料的信号。
她强撑着站起身,循着信号源拨开垂挂的藤蔓,一条被草药丛遮掩的小径赫然出现在眼前。
小径的泥土上留着新鲜的车辙印,宽度与军用运输车完全吻合。
苏寒蹲下身,在车辙旁发现几片焦黑的布料纤维,与她珍藏的作训服残片如出一辙。
村口的古槐树下,正在翻晒药材的老人抬起头。
他穿着靛蓝土布衣裳,银发用木簪束起,眼神清亮得不像山野老者。
老人身旁的竹筛里,三七与重楼分门别类,炮制手法竟与仁和堂的祖传技艺极为相似。
姑娘打哪儿来?老人的普通话带着古音韵脚,像穿越时空的吟诵。
苏寒稳住急促的呼吸,刻意露出疲惫的神情:老爷爷,我是登山爱好者,在峡谷里迷路了,能讨碗水喝吗?
老人将她引进最近的木屋。
堂屋的竹架上摆满陶制药罐,墙角堆放着新采的药材。
苏寒接过粗陶碗时,注意到老人拇指有长期捣药形成的厚茧,而墙上挂着的经络图竟是失传的《神农明堂图》
——林老曾说过,这本医典现存世不足三册。
姓白。老人将晒干的三七装进药囊,全村都姓白,祖上在明末避祸入山。
他指向窗外连绵的药田,几个年轻人正在采收天麻。
苏寒敏锐地发现,他们的步伐轻盈得不似寻常药农,行进间却保持着特有的警戒队形。
半月前的地动...苏寒状似无意地提起,没伤着村里吧?
白村长斟茶的手微微一顿,茶汤在粗陶碗中泛起涟漪:后山塌了处岩洞,埋了些药材。不过...他忽然抬眼,也救了个后生。
苏寒的心跳骤然加速。
她强作镇定地品茶,却在放下茶碗时,无意间露出腕间的三叶草手链
——这是徐天宇在入伍前专门用黄金为她定制的定情信物。
暮色渐深时,苏寒被安排在村西的客房。
她借着整理行囊的机会,悄悄取出微型探测器。
当扫描到墙壁时,仪器突然发出微震
——木墙内层竟嵌着铅板,这种结构通常用于屏蔽电磁信号。
深夜,她听见隔壁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透过窗纸破洞,她看见白村长正在为个年轻人针灸。
那年轻人裸露的后背上,赫然有着与徐天宇相同的军旅晒痕,肩胛处还有处新鲜的爆炸伤痕。
更令她震惊的是,墙角木柜上放着个军用急救包。
凌晨时分,苏寒潜入后山。
借着月光,她找到那处新塌方的岩洞。
在散落的药材筐旁,她捡到半枚烧焦的军徽
——正是徐天宇作训服上缺失的那半枚。
岩壁上留着爆炸产生的灼痕,但现场清理得异常干净,完全不像是普通的山体塌方。
突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白村长举着松明火把,脸上不见半分意外:
姑娘在找这个?
他摊开掌心,露出完好的另半枚军徽。
火光映照下,老人眼中闪着悲悯的光:那日后生被埋在山石下,若不是采药的孙儿正好经过……”
晨曦穿透薄雾时,苏寒跟着白村长走进一处隐蔽的山洞。
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洞内石床上躺着个浑身缠满纱布的人。
尽管面容被纱布包裹严实,但那道眉骨的弧度,苏寒至死都不会认错。
全身60%烧伤,颅脑严重损伤,肋骨断了三根。白村长轻声说,但奇迹的是,心脏位置的作训服缓冲了爆炸冲击。
苏寒颤抖着抚上那只缠满纱布的手,指尖触到熟悉的薄茧。
她泪如雨下,从贴身处取出一枚戒指,轻轻套在对方的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