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巴入裂的瞬间，整个溶洞像被谁掐住了喉咙。黑气悬在半空不动了，血浪停在翻涌的姿势上，连洞顶垂落的冰棱都卡在坠落途中。林子渊晃了晃脑袋，识海里那根针总算没再往深处扎。他咧嘴一笑，又掰开一块锅巴。
“第三块，专治不服。”他手腕一甩，锅巴打着旋儿飞进金球另一道裂口。
金球轻轻震了一下，表面裂纹里的金光忽地亮了一瞬，随即又暗下去。黑气开始蠕动，像被惊醒的蛇群，缓慢但坚定地重新聚拢。
张萌萌剑尖一挑，悬在头顶的冰棱应声碎裂，化作漫天冰屑洒落。“它撑不了多久。”
“知道。”林子渊嘴上答得轻快，手心却全是汗。他哼起一段荒腔走板的小调，手指悄悄掐了个诀。清风残念自袖口逸出，贴着地面游向金球底部——那是地脉与阵眼交汇之处。
小白突然低吼，毛发炸起，冲着洞壁某处龇牙。张萌萌立刻横剑挡在林子渊身侧：“黑气在重组。”
“让它组。”林子渊继续哼歌，脚尖轻点地面，引导清风残念渗入岩缝，“组得越整齐，待会儿拆起来越省力。”
剑无痕冷眼旁观，手中长剑未收，却也没上前阻拦。影魄的黑袍在角落微微浮动，声音压得极低：“轨迹不对。这黑气缠绕的方式……我在成仙观禁地见过。”
林子渊哼歌的调子没停，心里却咯噔一下。成仙观禁地？那地方除了老道留下的几本破书和一口腌咸菜的缸，连耗子都不爱去。黑气跟那儿有关，说明幕后那只手，可能早就盯上他了。
锅巴效力开始消退。金球表面的裂纹重新渗出黑气，比之前更浓更稠。血浪恢复流动，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洞顶的黑网缓缓下压，月光被切割成细碎的光斑。
“第四块！”林子渊掏出最后一块完整锅巴，正要扔，手腕突然被张萌萌按住。
“你还有多少？”她盯着他的眼睛。
“真没了。”林子渊眨眨眼，“骗你是小狗——小白作证！”
小白立刻“汪”了一声，尾巴摇得欢快。
张萌萌松开手：“那你刚才撒的是什么？”
林子渊一愣，低头看自己脚下——不知何时，他竟把口袋里最后几粒锅巴渣全抖了出来，此刻正排成歪歪扭扭的一行，指向金球正下方某处岩石缝隙。
“……本能。”他干笑两声，“老道的锅巴认路，我的手也认坑。”
剑无痕突然开口：“地脉节点在下面。”
“对头！”林子渊趁机把锅巴抛出去，“第四块，买一送一，附赠精准定位服务！”
锅巴撞上金球，没入裂纹。时间再次凝滞。黑气僵在半空，血浪定格成波浪形雕塑。林子渊趁机窜到岩石边，蹲下扒拉缝隙：“萌萌，剑鞘借我撬一下！”
张萌萌甩手将剑鞘掷来。林子渊接住，撬开岩石——底下赫然是个碗口大的凹槽，刻满与金球表面同源的符文。清风残念正盘踞其中，微弱的青光若隐若现。
“成了！”他喜滋滋把剑鞘抛还，“老道果然留了后门——清风残念堵这儿，能撑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够做什么？”剑无痕皱眉。
“够我编个新笑话。”林子渊拍拍手站起来，转身面对金球，“或者……够你们听我讲个故事。”
张萌萌警觉：“什么故事？”
“关于锅巴为什么能暂停时间的故事。”林子渊笑嘻嘻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居然又码着三块锅巴，“老道当年说，这玩意儿掺了‘时停砂’，吃多了容易便秘，但拿来砸场子……效果拔群。”
小白兴奋地扑过来，却被张萌萌一把拎住后颈：“你到底藏了多少？”
“不多。”林子渊掰开一块，“也就够把赎罪者大人砸成哑巴。”
剑无痕冷笑：“试试。”
“别闹。”林子渊正色起来，将锅巴捏在指尖，“黑气重组完了——第五块，正式开场。”
锅巴脱手。黑气骤然暴起，如无数毒蛇扑向金球，却在触及锅巴的刹那僵直。时间第三次停滞。
林子渊趁机疾步上前，双手按上金球表面。识海剧痛再度袭来，眼前幻象闪现——模糊人影嘴唇开合，这次他终于看清口型：左三，离位；右转，雷七；后退，坎陷。
“剑无痕！”他咬牙喊，“左三步，离位站定！”
剑无痕身形一闪，剑锋已抵指定位置。血浪扑来，被他一剑劈散。
“右转，引雷第七式！”
雷光炸裂，逼退涌来的黑气。张萌萌趁机挥剑，在地面划出一道深痕，暂时阻断血浪蔓延。
“后退！坎位有坑！”
剑无痕急退，原先站立处轰然塌陷，熔岩翻滚。影魄的黑雾及时卷住他衣角，将他拽回安全地带。
金球光芒明灭不定，裂纹中的黑气竟开始逆流，试图钻回地底。林子渊额头青筋暴起，强忍识海撕裂感，又掰开一块锅巴：“第六块，关门打狗！”
锅巴入裂，时间凝滞。黑气彻底僵住，连洞顶的巨网都停止收缩。林子渊趁机催动清风残念，青光自岩石凹槽涌出，顺着地脉纹路向上攀援，修补金球底部裂纹。
“它在修复。”张萌萌低声道。
“废话，不然我扔锅巴是喂鱼吗？”林子渊抹了把汗，哼歌的调子跑得更偏了，“小白，去把地上锅巴渣捡回来——待会儿还能当零嘴。”
小白屁颠屁颠跑去叼锅巴渣。影魄却飘到林子渊身侧：“黑气轨迹……确实与成仙观禁地符阵一致。”
林子渊哼个不停：“哦？那禁地里有什么？”
“一口井。”影魄声音更低，“井底刻着同样的符文。三年前，黑袍长老曾潜入观内，试图拓印那些符文。”
林子渊手指一顿。三年前？那时他刚穿越来，整天抱着锅巴研究怎么辟谷，哪管什么井啊符文的。黑袍长老盯上成仙观，恐怕不是为了偷师，而是冲着老道留下的东西来的。
锅巴效力渐弱。黑气开始挣扎，金球裂纹中渗出更多污浊气息。清风残念修补速度跟不上破坏速度，青光被黑气逼得节节后退。
“最后一块。”林子渊掏出第七块锅巴，掂了掂，“压轴大戏，包您满意。”
他扬手欲掷，张萌萌突然按住他肩膀：“等等。锅巴用完，我们怎么办？”
“凉拌。”林子渊咧嘴一笑，“或者……等老道显灵。”
话音未落，洞顶黑网猛然收缩，月光被彻底遮蔽。金球剧烈震动，裂纹扩大，黑气如决堤洪水喷涌而出！锅巴尚未出手，时间凝滞已被强行打破！
“糟了！”林子渊手腕一翻，锅巴改砸为塞，直接拍进最近一道裂纹。金球猛地一颤，黑气喷涌之势稍缓，却未停止。清风残念的青光被彻底压制，缩回岩石凹槽。
剑无痕长剑出鞘，雷光纵横，劈开逼近的黑气。张萌萌剑势如虹，护住林子渊左右。影魄黑雾弥漫，缠住从地底钻出的血浪。小白狂吠着扑咬黑气，却被狠狠弹开。
林子渊背靠金球，识海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他死死盯着金球内部——那人影轮廓愈发清晰，嘴唇开合频率加快。这一次，他不仅看清口型，竟隐约听见声音：
“……逆转……三叛者……布局……”
三叛者？什么鬼？林子渊来不及细想，黑气已扑至面门。他本能抬手，袖中清风残念自动护主，青光暴涨，暂时逼退黑气。但金球裂纹仍在扩大，地脉崩溃近在眼前。
“萌萌！”他嘶声喊，“剑指冰棱！冻住它！”
张萌萌闻言，剑尖直指洞顶。悬停的冰棱应声而动，化作寒流席卷而下，将金球周围黑气冻结成冰壳。金球震动稍缓，裂纹扩张速度减慢。
“有用！”林子渊精神一振，又从怀里摸——空了。真没了。
剑无痕一剑劈开冰壳，黑气再度涌出：“冰封撑不了多久。”
“知道！”林子渊急得抓耳挠腮，突然瞥见小白叼着的锅巴渣，“小白！吐出来！”
小白委屈巴巴吐出半块沾着口水的锅巴渣。林子渊一把抢过，看也不看塞进金球裂纹：“聊胜于无！”
锅巴渣入裂，金球竟真的静止了一瞬。黑气停滞，冰壳未裂。林子渊趁机大喊：“清风残念，给我往上顶！”
青光自岩石凹槽喷薄而出，顺着金球底部裂纹向上蔓延。黑气被逼得节节败退，部分甚至被青光吞噬净化。金球光芒渐稳，裂纹开始缓慢愈合。
“它在修复！”张萌萌惊喜道。
“废话，不然我让小白吐锅巴是逗它玩吗？”林子渊瘫坐在地，喘着粗气，“第七块半，效果打折，但好歹管用。”
剑无痕收剑，冷冷道：“地脉暂稳，但黑气根源未除。”
“慢慢来嘛。”林子渊摆摆手，从地上捡起最后一粒锅巴渣，弹进嘴里嚼了嚼，“老道说过，修仙如吃饭，一口吃不成胖子——但一口锅巴，能噎死敌人。”
影魄黑袍微动：“黑气重组轨迹……与禁地符阵完全一致。幕后之人，必与成仙观有关。”
林子渊咽下锅巴渣，没吭声。有关？何止有关。能操控黑气、熟知禁地符阵、还盯上老道留下的东西……这幕后黑手，怕是连他这个“鸿青真人”的底细都摸得一清二楚。
洞顶冰壳开始龟裂，黑气蠢蠢欲动。金球虽暂稳，裂纹却未完全愈合。清风残念的青光渐渐黯淡，显然后继乏力。
“走吧。”剑无痕转身，“此地不宜久留。”
张萌萌扶起林子渊：“还能走吗？”
“能！”林子渊拍拍屁股站起来，顺手揉了把小白的脑袋，“走之前，给黑袍长老留个礼物。”
他弯腰，用指甲在地面刻了个歪歪扭扭的锅巴图案，又在旁边画了个箭头，指向洞外。
“让他追着锅巴跑，跑断腿！”他得意洋洋。
众人退出溶洞。身后，冰壳轰然碎裂，黑气如潮水般涌出，却在触及地面锅巴图案时猛地一顿，竟真的顺着箭头方向追了出去。
林子渊回头看了眼，咧嘴一笑：“老道的锅巴，连敌人都认账。”
张萌萌扶着他往外走：“下次多带点。”
“带一麻袋！”林子渊豪气干云，“把赎罪者大人砸成锅巴饼！”
剑无痕脚步一顿，头也不回：“你先活到下次。”
林子渊笑嘻嘻跟上，袖中手指却悄悄掐紧。三叛者……布局……锅巴能暂停时间……这些碎片拼起来，指向一个他不敢深想的答案。
老道留下的，恐怕不只是锅巴和咸菜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