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外的警灯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陈队蹲在敞开的纸箱旁,借着警车大灯的光线仔细核对着军用通讯设备的编号。小张的笔录本已经翻过好几页,密密麻麻的字迹在夜风中微微颤动。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陈队直起身,拍了拍林默的肩膀,风大,证物容易出纰漏。
小张利落地合上笔录本,笔尖在牛皮纸封皮上轻轻一点:往南三百米的兴盛酒店,老板老徐是赵副会长的老交情,可靠。
林默颔首,工服下摆掠过仓库墙角的青苔,留下淡淡的湿痕。路过那家依然灯火通明的KtV时,王磊声嘶力竭的《朋友》从门缝里漏出来。他想起周明那句你混得最差,唇角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兴盛酒店的大堂静谧得能听见时钟走针的声音。老徐戴着老花镜坐在柜台后,算珠在他指尖清脆碰撞。见到小张,他立即起身,围裙在手上擦了又擦,目光却越过小张,直直落在林默身上。
小张来了?老徐嗓音沙哑却透着热络。他转身从柜台深处抱出一坛陈年白酒,泥封拍开的瞬间,酒香四溢。这位就是林先生吧?赵副会长常提起您。
小张一怔,笔录本险些滑落:徐叔认识林哥?
何止认识!老徐斟满两杯酒,双手奉到林默面前,去年我那批冰岛鳕鱼干卡在海关,眼看要血本无归,多亏林先生出手相助。酒杯在他粗糙的指节间微微发颤,那批货要是砸了,我这小店早就......
林默接过酒杯,澄澈的酒液映出他沉静的眉眼:举手之劳。
这杯酒必须敬您。老徐举杯相碰,一谢往日恩情,二谢今日除害。周明那小子常来谈什么大生意,我就觉着不对劲......
话音未落,王磊拎着塑料袋闯进来,额上沁着细汗:林默,你的水......他愣在原地,目光在林默的工服和老徐手中的酒坛间来回打转。
老徐不予理会,又从抽屉取出个黄铜打火机。机身上雕刻的游鱼栩栩如生,鱼眼处一点朱红,与黑帽男货单上的标记如出一辙。赵副会长嘱咐转交的,说是老杨给您的信物。
林默指尖抚过打火机上熟悉的纹路,心头微震。老杨——李局提过的那个名字,终于要出现了。
王磊手中的塑料袋悄然滑落,矿泉水瓶滚出,瓶底的鱼形刻痕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他忽然想起学生时代的林默:总是安静坐在教室角落,校服洗得发白,却次次考试能力压周明。此刻看着老徐恭敬的姿态,王磊只觉得脸颊发烫。
二楼会议室的灯光柔和温暖。小张刚铺开笔录纸,林默的手机屏幕亮起——老徐发来的消息显示,周明的秘密账户已被锁定。他删掉信息,平静地说:开始吧,便利店明早还要补货。
小张抬头望去,只见这个工服沾尘的男子端坐灯下,眉宇间藏着惊涛骇浪,举止却依旧从容如常。
做完笔录已是深夜。林默站在酒店门口,掌心的打火机在夜色中泛着幽光。他轻轻按下开关,跃动的火苗映亮他深邃的眼眸——明日与老杨的会面,或许就能解开监察队往事的谜团。
远处的KtV早已熄了灯火。林默转身没入夜色,工服下摆在晚风中轻扬,像一面不张扬的旗帜。这个被同学讥讽混得最差的便利店店员,正握着打开往昔的钥匙,一步步走向迷雾深处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