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坡方向的闷响传来时,我正要回高台。那声呼喊短促,像是被人突然掐住了喉咙。我没停下脚步,直接转身朝缓坡跑去。
几名巡逻弟子已经围了过去。兔族少年跪在裂口边,手里的符纸只剩半截,脚下的土层裂开一道细缝,暗红岩脉露了出来,表面泛着微弱的光。
我挥手让其他人退后,蹲下身,伸手探向裂缝边缘。一股沉闷的气息从地下涌出,带着某种封印残留的味道。我闭眼用神识扫了一遍,岩脉深处确实有禁制痕迹,但早已断裂,只剩下一点余韵在波动,并无即刻危险。
“把这区域围起来。”我说,“不准任何人靠近。”
一名弟子问:“要不要填上?”
“先不急。”我站起身,“等查清楚再动。”
当晚,我在主殿召集核心成员议事。灯火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有人眼里还有训练后的疲惫,但没人走神。
“地裂不是意外。”我说,“它提醒我们一件事——我们现在的力量,还不够。”
有人低头,有人皱眉。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营地刚有点样子,阵法才布一半,现在谈外部支援,听起来像认输。
“我不是说放弃。”我继续说,“而是不能再只盯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鲲鹏不会等我们练成,他随时可能拉来帮手。到那时,我们挡得住一次夜袭,能扛住三方围攻吗?”
没人说话。
“所以,我决定主动出去,找盟友。”我说,“不是求他们庇护,是谈合作。谁愿意信我们,我们就和谁联手。情报共享,遇敌互援,彼此不侵根基。”
牛头妖修开口:“可洪荒里小势力那么多,谁会搭理我们?”
“不是所有都会。”我说,“但我们只要找到几个就够了。”
第二天一早,我挑了五个人出发。都是跟了我最久的,忠诚没问题,也有本事藏声匿迹。每人带一枚信物——一块刻有阵纹的石牌,能激活一次短程传讯符。
北域寒潭,去见水族遗支。他们曾被龙族驱逐,一直躲在深水区,不愿沾因果。西岭孤峰,找雷鸟长老,那人脾气暴,但从不背信。南荒古林,羽族残部还在挣扎,和凤族的仇没解,也不会轻易投靠大势力。
临行前,我用了一次系统答题机会,选了“天机推演”功能。题目很难,差点答错,扣了我三块中品灵石当罚金。但答案给了我三个坐标,和我自己判断的几乎一致。
“去吧。”我对五人说,“七天内回来。活着回来。”
他们走后,我开始准备接应。营地加派了两班岗哨,夜间巡逻改成四人一组,必须携带传讯符。阵槽修补工作也重新排期,优先加固东坡一带。
第三天夜里,第一枚传讯符亮了。
是去西岭的人发的。信号很短,只有两个字:“得见。”
我立刻记下时间,把符纸收进玉盒。这意味着雷鸟长老至少愿意听使者说话。
第四天,南荒方向也有回应。羽族那边态度犹豫,但收下了信物,答应派使者来谈。
第五天,北域寒潭毫无动静。我盯着那张未激活的符纸,心里知道,可能出事了。
但我没动。这时候乱调人手,只会让营地更空虚。
第六天清晨,营地外十里处的预警阵轻微震动了一下。我立刻赶到边界,发现是一只小型飞禽坠落在草丛里。它身上插着一根黑羽箭,胸口有个焦痕。
我拔下箭看了看,不是我们这边的制式。羽毛泛着油光,像是从北冥来的。
我把箭收起来,下令全营戒严。
当天下午,三道身影出现在营地东口。
一个是披着蓝鳞披风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两名随从,气息沉稳;一个是浑身缠绕电光的老者,走路时脚下噼啪作响;最后一个是个年轻女子,穿着灰褐色长袍,手里拎着一只木匣。
水族、雷鸟、羽族,来了。
我把他们请进主殿。没人坐,大家都站着。
水族首领开口:“你让我们来看你的阵法。”
我没反驳,点头说:“可以。”
我带他们绕营地一圈,重点走过五道阵槽。夜间启阵时,地面会浮起一层淡青光膜,虽然还不完整,但足以说明我们在认真建防。
走到北林演武场时,雷鸟长老突然说:“光有阵不够。打起来,人得能上。”
我停下:“当然。”
我回头对牛头妖修和狐族女子说:“演练一次游斗配合。”
两人立刻就位。狐族女子甩出两张符,空中出现幻影,她本体却闪到侧翼。牛头妖修趁机冲出,一拳轰向靶桩,力道震得地面微颤。
雷鸟长老哼了一声:“还行。”
水族首领问:“如果同时来三波人呢?”
“那就分组应对。”我说,“每组负责一个方向,主阵提供支援。”
他没再问。
回到主殿,羽族女子打开木匣,里面是一块碎玉:“我们族长说,结盟要有诚意。你得先给点东西。”
我看着她:“你是来谈合作的,还是来收买路钱的?”
她脸色变了。
“我可以给你们看阵法,展示战力。”我说,“但我不会拿资源换一句空话。真要合作,是互相保命,不是一方跪着求另一方。”
她冷笑:“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第一个敢在鲲鹏眼皮底下活下来的人。”我说,“也是唯一一个把一群散修变成队伍的人。你们可以走,我不拦。但如果有一天你们被围了,别指望我会去救。”
殿内安静下来。
水族首领忽然说:“我信你一半。”
我转头看他。
“你没骗人。”他说,“阵是真的,人也是真的。我愿暂结同盟,遇敌互援,情报共享。但不交人,不交地盘。”
“我也是。”雷鸟长老接话,“条件一样。你要是敢耍花招,我第一个劈了你。”
我点头:“行。两条我都答应。”
羽族女子咬了咬牙:“我得回去问族长。”
“你可以带走一份阵图简本。”我说,“不是全的,但能看出我们怎么连地脉。回去告诉他们,这不是施舍,是机会。错过这次,下次见面,可能就是战场了。”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收起木匣走了。
水族和雷鸟的使者留在营地过夜。我安排他们住在西侧偏院,派人守着,但也给他们足够的尊重。
深夜,我站在高台上,手里拿着三份写好的草约。水族和雷鸟的都签了名字,用的是血印加神识烙印,不算正式盟书,但已有约束力。
远处山影黑沉沉的,风吹过来,带着一丝凉意。
我低头看了眼腰间的剑。剑柄还是冷的,但握上去不再打滑。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牛头妖修。
“明天他们走?”他问。
“嗯。”
“你觉得他们会守约吗?”
我没回答。
这时,东面天空忽然闪过一道紫光,转瞬即逝。
我猛地抬头。
那是北域寒潭的方向。
我立刻走向高台边缘,从储物袋里取出那根黑羽箭,握在手中。
箭尾的羽毛微微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