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
岩浆在嘶吼。
头顶的穹顶正在下坠。
每一寸空气都在挤压他的骨骼。
“没路了!我们死定了!”
黑龙的咆哮,带着前所未有的绝望,在他的识海中疯狂回响。
“这他妈的是一座会爆炸的铁棺材!”
东方玄天悬浮在半空,金色的气血之力将他托起,却无法隔绝那股足以将钢铁汽化的恐怖高温。
他的皮肤,阵阵刺痛。
他的呼吸,灼热如火。
他死死盯着前方那片虚无,瞳孔中再无半分杂念。
“老头子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投入沸油的寒冰,带着一股决绝的疯狂。
“你疯了!那是什么境界的老怪物!你又是什么!”
黑龙几乎要跳起来。
“你才炼气九重!连筑基都不是!你拿什么去斩空间?拿你那颗比石头还硬的脑袋吗?”
“不。”
东方玄天缓缓举起了手中的“不屈”。
漆黑的断剑,在周围金红色岩浆的映照下,没有反射出任何光芒。
它只是静静地,吞噬着一切。
“拿它。”
“还有,我的意志。”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
外界的一切,都被他隔绝。
山崩地裂的轰鸣。
岩浆沸腾的咆哮。
黑龙歇斯底里的怒吼。
所有的一切,都在远去。
他的世界,只剩下黑暗。
以及,黑暗中,那一柄与他神魂相连的断剑。
他开始回忆。
回忆起那个邋遢老道,随意地,用两根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
空间,便如同最柔软的布帛,被轻易撕开。
那不是力量。
至少,不全是。
那是一种……规则?一种……凌驾于力量之上的东西。
是什么?
意志!
是那股视天地万物如无物的,绝对的自我意志!
我的意志是什么?
东方玄天问自己。
是“不屈”!
是宁折不弯!
是哪怕身陷绝境,也要向死而生的疯狂!
是这天要我死,我便斩了这天!
这地要我埋,我便碎了这地!
轰!
一股苍凉、孤傲、霸道到极点的剑意,从他的神魂深处,轰然苏醒!
他全身的气血,他所有的精神,他十六年来所有的不甘、愤怒、挣扎与渴望,在这一刻,尽数化为燃料!
疯狂地,涌向了手中的“不屈”!
嗡——!
漆黑的断剑,发出了低沉的,兴奋的嗡鸣!
它在欢呼!
它在渴望!
“不够!”
东方玄天在心中咆哮。
“还不够!”
他猛地调动起刚刚开辟出来的,那一丈见方的芥子空间!
空间内,那一丝丝灰蒙蒙的鸿蒙之气,被他毫不犹豫地,尽数抽出!
注入剑身!
“轰隆——!”
“不屈”的剑身,猛地剧震!
一道道比发丝更细微的,混沌色的电光,在漆黑的剑身上,疯狂流窜!
那股剑意,在鸿蒙之气的加持下,瞬间暴涨!
变得更加古老!
更加纯粹!
更加……无物不斩!
“就是现在!”
东方玄天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眸子,已经看不到瞳孔。
只剩下,纯粹的,燃烧着的,漆黑的剑芒!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
没有蓄力。
甚至没有去看四周。
他只是,对着身前那片空无一物的虚空。
缓缓地,向前一划。
像是在宣纸上,用最浓的墨,写下最决绝的一笔。
“斩。”
一个字,从他口中吐出。
没有声音。
没有光芒。
没有能量波动。
但是,整个即将爆发的火山,在这一刻,猛地一滞!
所有正在崩塌的岩石,所有正在喷发的岩浆,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
一道漆黑的,细如发丝的线,出现在了东方玄天身前的空气中。
那条线,不反光,不发光。
它只是纯粹的“无”。
它吞噬了所有靠近它的光线,吞噬了所有靠近它的热量。
它像一个绝对的禁区。
“这……这是……”
黑龙的咆哮,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惊恐的呻吟。
“咔嚓。”
一声轻响。
那条黑色的线,开始向两边,缓缓裂开。
空间,像是被烧红的刀切开的牛油。
一条漆黑的,吞噬所有光线的裂缝,无声地,在他面前蔓延开来!
裂缝的边缘,空间在剧烈地扭曲,破碎,呈现出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混沌色彩。
一股冰冷的,混乱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从裂缝中,猛地吹了出来!
“成功了……你他妈的……真的成功了!”
黑龙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
东方玄天看着那道裂缝,脸色,却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苍白。
这一剑,抽空了他的一切。
他的气血,他的精神,甚至那一丝珍贵无比的鸿蒙之气。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戳破了的气球,虚弱到了极点。
“快走!”
黑龙的吼声,将他惊醒。
“这裂缝撑不了多久!”
东方玄天没有丝毫犹豫,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道漆黑的裂缝,一头扎了进去!
就在他身体没入裂缝的瞬间。
他身后的火山,那停滞了一秒的时界,再次开始运转!
轰隆——!
一声足以撕裂天穹的巨响!
整座断魂崖,连同方圆数十里的山脉,化作了一道通天的火柱!
毁灭性的能量,席卷了一切!
……
冰冷。
混乱。
撕扯。
这是东方玄天进入空间裂缝后的第一感觉。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
只有一片无尽的,灰蒙蒙的虚空。
一道道五彩斑斓,却带着致命危机的空间乱流,像一条条择人而噬的毒蛇,在他的身边,疯狂地穿梭。
他的护体气血,在接触到一道乱流的瞬间,便被轻易地撕开一个口子。
皮肤上,立刻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该死!这里是空间夹层!”
黑龙的咆哮,带着一丝懊悔。
“那老道士的手段,是精准定位的传送!你这……你这就是在墙上随便砸了个洞!鬼知道这洞后面是哪里!”
东方玄天咬着牙,忍着全身被凌迟般的剧痛,疯狂地催动体内仅剩的一丝气血,躲避着那些致命的乱流。
他像一条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小船,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出口在哪?”
他嘶哑地问道。
“没有出口!”
黑龙吼道。
“我们被困在空间的‘墙壁’里了!唯一的下场,就是被这些乱流,慢慢地磨成最基本的粒子!”
东方玄天的心,沉到了谷底。
难道,自己拼尽一切,斩开的生路,竟是一条通往更绝望地狱的死路?
不!
他绝不认命!
他猛地抬头,在那混乱的虚空中,疯狂地寻找!
一定有办法!
一定有!
就在这时。
他胸口的鸿蒙造化鼎,再次,传来了一阵微弱的温热!
那股温热,像是在这片冰冷死寂的虚空中,唯一的灯塔!
它在指引着一个方向!
“那里!”
东方玄天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亮!
他不再躲避,任由那些空间乱流在他的身上,划开一道道血口!
他将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前进上!
朝着那股温热传来的方向,疯狂地冲去!
不知冲了多久。
一分钟?
一个时辰?
在这没有时间概念的虚空中,他已经失去了判断。
他只知道,自己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流出的血液,刚一出现,就被空间乱流绞碎成虚无。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他即将撑不住的瞬间。
前方,那灰蒙蒙的虚空中,出现了一个微弱的,针尖大小的光点!
出口!
那是出口!
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他像一道血色的闪电,朝着那个光点,猛地撞了过去!
“噗!”
身体,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的水膜。
下一刻。
刺目的阳光,和清新的,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涌了进来!
他出来了!
他活下来了!
巨大的喜悦,与极致的疲惫,同时涌上心头。
他眼前一黑,从半空中,直直地坠落了下去。
“砰。”
身体,砸在了一片柔软的草地上。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听到了几声清脆的,带着惊讶与好奇的少女声音。
“咦?大师姐,你看!”
“天上……怎么掉下个人来?”
“他……他好像伤得很重……”
“快!快去禀告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