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录音棚像被世界遗忘的角落,玻璃外是城市不眠的灯火,玻璃内却只有一盏调至暖黄的氛围灯,在岑知韫低垂的眼睫下投出一片温柔阴影。
程疏言指尖轻点键盘,关闭了耳麦通讯。小安最后一句“热搜还在涨”的声音戛然而止。
“现在,”他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什么,“这里只有我们。”
灯光缓缓暗下,一串钢琴前奏流淌而出——不是《光年之外》原版,而是某个更早、更私密的版本。那是他们第一次在试音间相遇时,他即兴弹给她听的旋律变奏,当时她站在逆光里,睫毛颤了颤,说:“这不像歌,像心跳。”
系统数据悄然变化:外界粉丝情绪带来的杂乱共鸣值如潮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两股稳定上升的波动曲线,开始缓慢靠拢。
岑知韫睁开眼,笔帽还咬在唇齿之间,听见那熟悉的音符时,眉心轻轻一动。
“这次……”她忽然开口,语气带着点挑衅的甜,“要更甜。”
程疏言挑眉:“像我们这样?”
她没好气地把歌词本甩过去,动作干脆利落。他抬手接住,指尖却不小心擦过她的手背——那一瞬,空气仿佛凝固。
【检测到超高浓度双向心动信号!当前共鸣值突破180%!】
尖锐又清亮的警报声骤然炸响,红光一闪而过,整个系统面板剧烈震颤。录音师猛地抬头,耳机差点摔在地上:“卧槽?系统过载了?!”
设备屏幕疯狂跳动,波形图几乎冲破上限。
“要不要暂停?”技术员紧张地看向两人。
程疏言却笑了,手指已在键盘上飞速操作:“别停。采样这个频率。”
“你说啥?”
“把警报声录进去。”他目光灼灼,“这不是故障,是灵感。”
岑知韫怔住,随即眼底泛起一层晶亮的光。她凑近监听音箱,听完那段混着机械鸣响与心跳节拍的音频片段,忽然笑出声:“太疯了……但也太对了。”
“这才是最真实的心跳。”程疏言重复刚才的话,眼神没离开她。
她点头,果断拍板:“就用这个,前奏第一秒切入。再加一点电子混响,让它像星轨脉冲一样,一闪一闪地靠近。”
录音师咽了口唾沫,一边执行一边嘀咕:“你们这是拿情感当编曲素材啊……这歌以后得叫《心动超标实录》吧。”
两人没理他,一个埋头改和弦走向,一个反复推敲副歌句式。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冷掉的味道,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微妙的共振。
“第二段主歌我想换视角,”岑知韫翻着草稿,“从前是我追着光走,现在是他牵我一起发光。”
程疏言停下打字的手:“所以这回不只是‘我在你光年之外’,而是‘我们共赴下一个光年’?”
她抬眸看他,嘴角微扬:“聪明。”
他又笑,顺手把她的保温杯递过去:“喝点热水,别等会儿嗓子哑了还得重录。”
她接过杯子,指尖无意蹭过他掌心。系统警报虽已平息,但监测曲线依旧高悬于175%,持续震荡,仿佛一颗不肯落地的心。
【共鸣场稳定维持175%,建议立即进行灵感固化处理】
没人理会系统的温馨提示。他们正沉浸在新段落的构建中,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从记忆深处打捞出来的碎片,拼成一首只属于此刻的诗。
突然,主控台提示音响起。
“文件已自动上传云端备份,测试链接将于三分钟后推送至内部审核群组。”
程疏言皱眉:“我没设置自动推送。”
岑知韫却没慌,反而转头看他:“怕吗?”
他一顿。
她靠回沙发,唇角弯起:“让他们听一听,什么叫真正的‘光年续曲’。”
他说不出话来。那一刻,她眼里的光比任何聚光灯都耀眼——不是舞台上的表演,而是灵魂共振时自然流露的笃定。
几秒后,他轻笑一声,重新戴好耳机:“那就再加点料。”
他打开尾奏空白轨道,悄悄嵌入了一段环境录音——是刚才她笑出声的瞬间,还有他自己那一声低低的“嗯”。两个声音交叠在一起,没说话,却胜过千言万语。
录音灯熄灭。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设备低鸣与空调送风的细微声响。那段掺杂着警报、笑声与心跳的前奏仍在循环播放,一遍又一遍,像一场无声的预演。
程疏言坐在主控台前,耳机未摘,指尖轻轻敲着节拍,眼神专注而温柔,仿佛还在捕捉那些尚未落定的音符。
岑知韫闭着眼靠在沙发椅上,手里仍捏着那支被咬过的笔帽,唇角始终微扬,像是在回味每一个细节——那句没说出口的喜欢,那个不小心触碰的指尖,还有那声被编进歌里的警报,全都成了证据。
录音师默默导出初剪版,看着波形图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掏出手机,偷偷录了一段花絮视频,配文打了一半又删掉,最后只发了个朋友圈表情包:
——这根本不是歌,是心跳实录。
全屋灯光柔和,时间仿佛被拉长。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热搜榜单翻滚不休,有人质疑、有人嘲讽、有人等着看他们跌倒。
但他们不知道,风暴的中心如此平静。
在这间小小的录音棚里,没有公关策略,没有舆论反击,只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用最笨也最真诚的方式回应世界:
我们不解释。
我们只唱歌。
而这一首,是从心动警报开始的。
警报响了,是因为心撞得太狠。
可他们不在乎破表。
因为他们早就知道——
真正的双向奔赴,从来不怕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