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之上,云层之间。
一对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银色羽翼,正以无比兴奋的频率高速扇动着。
憎恚天,也就是天使,在无垠的夜空中肆意翻腾、俯冲、拉升,做出各种高难度的飞行姿态!
他手中把玩着那盏古朴的青铜佛灯,接着心念一动,将佛灯融入自己的的躯体后,只在胸口留下一个若隐若现的灯形印记。
“哈哈哈哈哈哈——!!!!”
狂放不羁的大笑声在高空中回荡,“老贼秃!看你以后还拿什么来管束本座?!从今日起,天高任我飞!海阔凭我跃!我憎恚天——自由了!!”
他猛地一个急停,悬停在翻滚的云海之上,捏着下巴,脸上露出认真思索的表情:“憎恚天……这名字带着那群秃驴的臭味,不好听,太不好听了……”
“憎恚……憎恚……曾辉?”
他反复咀嚼着,眼睛猛地一亮,“哈哈!妙啊!曾辉!这个名字好!普通,平凡,丢在人堆里都找不着!
只要我收敛气息,藏在这大肃朝中,那些秃驴就算把地皮翻过来,也休想找到本座一根羽毛!”
“不过……藏在哪里好呢?”
他摩挲着光洁的下巴,目光扫视着脚下广袤的大地,“云岭这边离摩柯帝太近了,秃驴们的爪子伸过来太容易,不安全……得往北!对,往北!”
他的目光投向遥远的北方,“听说云岭北面的巴蜀行省,有一处天府福地,美人多得数不过来,不如......就先到那里玩玩?”
银翼猛地一振,他的身影化作一道银色飘带,带着对“新生”的无限憧憬,朝着巴蜀行省的方向,疾驰而去!
回到永春城的李丰衣,马不停蹄的就赶往提督学院。
祝绮在半路下了马,她想通了困扰她多日的难题,迫不及待的就要回研究室验证自己的猜想。
花酿村一行不足一个时辰,此刻未到亥时,周鸿也还未入寝,李丰衣很快就在后衙书房见到了他。
在这位自己敬重的老大人面前,李丰衣没有任何隐瞒,把花酿村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周鸿端坐于宽大的书案之后,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听完,他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抬起:“依你之言,察拉·弘晋……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李丰衣言不由衷的随口一说:“察拉指挥毕竟是四品高手……学生也不敢断言,他是否……真就逃不出对方的魔爪。”
周鸿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文甫啊,如果你不带着祝绮逃跑,察拉·弘晋多半是能够活下来的。”
“以德报德,以怨报怨。察拉指挥与穆昆日使对我打压排挤,此番还存了害我之心,有了机会,我自然得把这份‘礼’还给他们。”
李丰衣也不避讳,大方承认了自己的小算计。
“哈哈,你这小子,”周鸿朗笑一声,眼中非但没有责备,反而掠过一丝欣赏。
但旋即,他的表情就变得严肃起来,“此事非同小可!你和祝绮逃出生天,花酿村窝藏佛宗妖僧的秘密便再也捂不住了!
吴家那帮人,绝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徐徐图之,必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以最快的速度搅乱整个云岭!”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你今夜就在此住下,哪里也不要去!明日一早,随我去臬司衙门见和峪亲王!”
李丰衣听闻此言,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
周师此举,分明是要将自己推到台前,把功劳牢牢扣在自己头上!
“学生……知道!”他深深一揖。
次日,周鸿的马车平稳地行驶在通往臬司衙门的街道上。
车厢内,李丰衣正襟危坐,心中盘算着面对和峪亲王,该如何措辞。
突然,一阵尖锐的哭喊和激烈的争吵声,从前方街道的拐角处传来!
“王管事!天地良心!那耳坠真不是我偷的啊!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一个妇人凄厉的哭嚎声,响彻在大街上。
“人赃并获,铁证如山!还敢狡辩?给我捆起来,押去衙门!” 一个趾高气昂的男声粗暴地打断。
“冤枉啊!夫人内院,我连门槛都踏不进半步,如何去偷?!您行行好,我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活啊!我不能去坐牢!不能啊——!”
“不是你偷的?那夫人的耳坠还能自己长腿跑到你那家里不成?!少废话!带走!”
李丰衣掀开车帘一角,只见前方街道拐角处,黑压压地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百姓,将本就不宽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连马车都难以通行。
“老师,前方似有纷争,学生去看看。”李丰衣向闭目养神的周鸿请示。
周鸿眼皮微抬,淡淡“嗯”了一声。
他跳下马车,快步走向人群。
外围,一位膀大腰圆的妇人正踮着脚伸着脖子往里瞧,嘴里啧啧有声。
李丰衣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这位大姐,里面这是怎么了?”
胖妇人回头,看到李丰衣年轻俊朗的面容,眼睛顿时一亮,可当目光落在他那身黑色的夜巡人制服上时,眼中瞬间多了几分惶恐。
“差……差爷,”她缩了缩脖子,声音都低了几分,“是中和坊的崔寡妇,唉,可怜见的……说是偷了大户人家一位夫人的耳坠子,被人家管事带着家丁堵上门了,这不,正闹着要押她去见官呢!”
李丰衣点点头,拨开人群缝隙往里看去。
只见一个身形枯瘦、穿着打满补丁粗布衣裳,脸上涕泪横流的妇人,正死死抱住街边一根支撑店铺招牌的木柱。
一个穿着绸缎长衫、身材臃肿、留着两撇鼠须的胖管事,正叉着腰,唾沫横飞地指挥着两个一脸凶相的家丁用力拉扯那妇人。
“放开我娘!我娘不是贼!”
“坏蛋!不许抓我娘!”
一个约莫十岁、瘦骨嶙峋的女童和一个更小些、满脸脏污的男童,如同被激怒的小兽,哭喊着冲上去,拼命捶打撕扯着那两个家丁的腿脚。
“滚开!小杂种!” 一个家丁被踢得烦了,脸上戾气一闪,毫不留情地反手一推一搡!
“啊——!”
“哇——!”
两声惊恐的尖叫!
女童和男童被巨大的力道狠狠甩飞出去,眼看就要砸在坚硬的地面上!
周围响起一片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