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陈佳乐说出了柳永的《雨霖铃》,这句词哀婉动人,将离别之愁表达得淋漓尽致。
顾青兰微微一怔,她对宋词的研究不如唐诗深入,一时竟有些卡壳。
她低头沉思,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眼看就要超时,她突然眼前一亮,说道。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这是张九龄的《望月怀远》,堪称千古名句,一出口就赢得了皇上的点头称赞。
陈佳乐心中暗道一声好,随即说道:“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顾青兰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陈佳乐接道,苏轼的《水调歌头》,富有哲理,将人生的无常与月亮的变化联系在一起,意境开阔。
随着比试的进行,两人说出的诗句越来越难。
周围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紧地盯着她们,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
皇上也看得兴致勃勃,时不时地与皇后讨论几句,眼中满是赞赏。
又过了十几轮,顾青兰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她毕竟对宋词和元曲的研究有限,很多诗句都已经想不出来了。
当陈佳乐说出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时,顾青兰彻底卡住了。
她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脑海里飞速地搜索着含有 “月” 字的诗词,可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新的诗句。
十息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刘默高声宣布。
“时间到!顾青兰未能在规定时间内说出诗句,此次飞花令比试,陈佳乐胜出!”
话音刚落,藏书阁内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皇上站起身,笑着说道。
“好!好一个陈佳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深厚的诗词功底,实在难得!”
陈佳乐连忙跪地行礼:“谢皇上夸奖!弟子只是侥幸胜出,顾师姐的才华也十分出众。”
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不仅才华出众,还如此谦逊,朕很欣赏你。刘博士,你刚才和我说过,若陈佳乐能赢得比试,便收她为关门弟子,如今可是时候履行承诺了。”
刘默躬身答道:“回皇上,臣正有此意。”
他走到陈佳乐面前,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佳乐,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关门弟子。往后,你需更加努力地学习,不可辜负朕的期望,也不可辜负你自己的才华。”
陈佳乐再次跪地行礼,声音带着几分激动。
“弟子多谢师父!弟子定当努力学习,不辜负师父和皇上的期望!”
皇上笑着说道:“起来吧。陈佳乐,朕之前说过,胜出者可在官位与爵位中二选一,你想选哪一个?”
陈佳乐站起身,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
“回皇上,弟子想选爵位。弟子年纪尚小,对朝中事务尚不熟悉,若担任官职,恐难胜任。“
”而爵位不仅能让弟子感到荣耀,也能让弟子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学习知识,将来为朝廷贡献更多的力量。”
皇上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赞赏。
“你说得很有道理。看你年纪尚小,爵位确实更加合适。朕今日便封你为男爵,赐你男爵府一座,世袭罔替。同时,这随意进出燕京的特赦令,也一并赐予你。”
旁边的太监连忙将特赦令和男爵印信递给陈佳乐,陈佳乐接过,再次跪地行礼。
“谢皇上恩典!臣定当铭记皇上的恩情,将来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上满意地笑了笑:“好了,起来吧。今日的比试十分精彩,朕和皇后也很高兴。刘博士,你要好好教导陈佳乐,将来让她成为我朝的栋梁之才。”
“臣遵旨!” 刘默躬身答道。
比试结束后,众人陆续走出藏书阁。
顾青兰跟在人群后面,帷帽下的脸上满是失落。
她努力了这么久,却还是没能赢得比试。
不仅没能为家族重振荣光,还辜负了师父的期望。
她越想越难受,脚步也越来越快,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
陈佳乐看到顾青兰落寞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忍。
她知道顾青兰为了这场比试付出了很多,如今失败了,心里肯定不好受。
她跟刘默和师兄们打了声招呼,便朝着顾青兰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陈佳乐沿着太学府的小路一路追赶,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林。
绕过古朴的亭台楼阁,最后在鲤鱼池旁发现了顾青兰。
此时的顾青兰正站在池边,手里拿着几块石头,一块一块地往池塘里丢。
平静的水面被激起一圈圈涟漪,倒映在水中的月亮也变得支离破碎,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
陈佳乐轻轻走上前,轻声说道:“顾师姐,你还好吗?”
顾青兰听到声音,身体微微一僵。
缓缓转过身。她没有摘下帷帽,只是淡淡地说道。
“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师姐误会了。”
陈佳乐走至她身侧,望着池中锦鲤,“你才学远胜于我,今日不过侥幸。”
“败便是败,何来侥幸。”
顾青兰声淡如烟,“一年心血,付诸东流,是我无能。”
“师姐何必自轻?”
陈佳乐转眸看她,目光清亮。
“你诗画双绝,经义精深,一直是我心中楷模。今日虽赢,他日还望师姐不吝指点。”
顾青兰终于侧首。
阳光下,陈佳乐白发如银,眸光澄澈,无半分骄色。
她静默片刻,低声问:“你真如此想?”
“字字真心。”
陈佳乐恳切道,“一次胜负不足定论。愿与师姐共勉,来日方长。”
顾青兰凝视她良久,唇边终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好。”
二人并肩坐于石凳之上,从画理谈到诗心,从经义聊至平生。
月华如水,鲤跃清波,疏影横斜之间,隔阂渐消。
顾青兰望着身旁神采飞扬的少女,心中郁结渐渐散去。
虽失魁首,却得知音,或许比虚名更为珍贵。
陈佳乐亦含笑。
此间之路方才启程,前路虽遥,她却不再惶惑。
只要步履不停,终能走向归处,再见那人——
顾清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