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心中警铃大作！业力？这听起来就是天大的麻烦！比那三千石债务更让人心悸，毕竟债务是具体的数字，而这“业力”听起来就玄乎又致命。
苏月目光如炬，仿佛能看穿他所有心思。硬扛肯定不行，这女子的层次远超自己想象。林辰当机立断，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无奈和茫然，指了指地上的破香炉，语气带着几分无辜：“仙子明鉴，这炉子……是在下刚从山下一位兔妖那里换来的，抵作添头。它……是有什么不妥吗？” 他巧妙地将焦点从自己处理清心草的手法，完全引向了这个意外得来的香炉上。
苏月并未立刻回答，她伸出纤纤玉指，凌空对着那破旧香炉轻轻一点。
嗡！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在林辰的数据视野中，那原本【灵气反应：几乎为零】的香炉，表面竟泛起一层极其淡薄、却异常复杂的暗红色流光，这些流光如同无数怨灵凝结的丝线，纠缠扭动，隐约构成某种难以理解的、令人不安的纹路。
【警报：检测到高维信息纠缠体，疑似“业力”具现化。关联事件分析中……数据不足，无法追溯源头。风险等级：提升至“中等”。】
业力！真的是业力！林辰后背瞬间渗出冷汗。这玩意儿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难道刚赚到第一桶金，就要背上比三千石债务更恐怖的隐形负担？这鬼世界的规则也太坑了！
“业力并非皆是恶果，却如影随形。”苏月清冷的声音响起，似乎看穿了他的紧张，难得地多解释了几句，“此物所染业力，驳杂不纯，似有多人经手，积年累月而成，更像是一件……记录着无数因果片段的‘账本’。馈赠、争夺、遗弃、乃至以其为媒介的发誓、诅咒……皆烙印其上。小兄弟，你得了它，便是接下了这份‘因果账’，福祸难料。”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林辰那已经空了的摊位，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就如同你方才那批清心草，以纯阳符驱散阴气，手法巧妙，看似解决了眼前问题，得了利润。但那些被驱散的阴气归于天地，虽微乎其微，亦是对周遭灵机的一次细微扰动，这，亦是因果。有因必有果，世间万物，莫不处于这因果链条之中。”
林辰心中巨震！她连自己如何处理清心草的细节都一清二楚！
原来在这个神话世界，哪怕是最简单的、基于信息差的商业操作，也会产生所谓的“因果”？这简直像是在他熟悉的现代商业战场上，突然宣布除了明面的成本和利润，每一笔交易还得额外征收一笔无法预估、后果不明的“环境税”和“天道规则使用费”！
这还怎么玩？！他那套精密的供应链管理和成本效益分析，在这个玄乎的“因果业力”面前，仿佛遇到了天敌，充满了不确定性。
一股强烈的烦躁和危机感涌上心头。但他迅速压下情绪，知道此刻绝不是抱怨的时候。眼前这个神秘的苏月，是危机，也可能是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并理解其底层规则的关键突破口。
“仙子慧眼如炬，在下林辰，实乃初来乍到，只为在这仙境求条活路，实在不知这其中还有这般深的讲究。”林辰放低姿态，语气诚恳，带着后怕请教道，“依仙子看，这炉子……在下该如何处置？总不能一直带着这么个‘账本’走吧？”
苏月对林辰这番虚心求教的态度似乎颇为受用，清冷的眉眼缓和了些许：“我名苏月，一介游历散人罢了。此炉业力纠缠，于修行无益，弃之亦可能遗祸他人。你若信我，可暂由我施法封禁其业力流转，待日后你寻得化解之法，或寻到其真正主人，再行处置。”
林辰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躬身道：“有劳苏仙子！仙子恩情，林辰铭记于心！” 开玩笑，一个中等风险的不定时炸弹，有专业人士愿意帮忙暂时处理，简直是雪中送炭！至于日后？等他有了足够的实力和资源，总有解决的办法。
苏月微微颔首，素手结出一个玄奥的法印，指尖流淌出月华般清冷纯净的光辉，温柔地笼罩住那破旧香炉。数据视野中，那暗红色的、令人不安的业力流光，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压缩，渐渐隐没回香炉内部，再也感知不到任何异常。香炉恢复了之前那副毫不起眼的模样，【风险等级】也恢复到了“低”。
“好了。”苏月施法完毕，气息平稳如常，“此法印可保三月之内，此炉业力无碍。你好自为之。”
“多谢苏仙子援手！”林辰真诚道谢，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同时，他心思电转，眼前这位仙子实力高深莫测，对因果业力的理解更是深不见底，若能与之建立良好关系，绝对利大于弊。
他立刻从刚赚到的灵铢中数出看起来颇有余量的十铢，双手奉上，态度恭敬：“仙子救命之恩，区区谢礼，实在不成敬意，万望仙子笑纳。” 这既是试探，也是表达诚意，看看这位仙子对世俗财货的态度。
苏月瞥了一眼那十铢灵铢，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随即化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并未接过，而是淡淡道：“我出手，并非为此物。你若有心，不妨告知，你是如何想到用那价格低廉的纯阳符，来处理这被阴气污染的清心草的？此法虽有些……简单粗暴，甚至略显浪费符箓灵效，却也算另辟蹊径，精准地解决了‘瑕疵’问题。”
她果然对商业操作背后的逻辑更感兴趣！
林辰心中一定，知道真正的机会来了。他必须展现出足以引起对方重视的独特价值。
“实不相瞒，苏仙子。”林辰组织了一下语言，目光扫向周围繁忙却低效的景象，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自信，“在下别无长处，唯对‘供需’、‘成本’、‘效率’略有心得。那清心草本质无损，药性犹在，只是多了点寻常人无法处理的‘瑕疵’，市场便因其瑕疵而大幅低估其价值。而我，恰好知道一种成本相对较低的‘去瑕疵’方法。识别低估的资产，并以可控成本提升其价值，一进一出之间，便有了利润空间。说白了，就是发现并兑现那些被市场忽略的价值。”
“发现价值……降低成本……”苏月轻声重复着这两个词，眼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她行走三界，见过太多凭借武力、修为、或祖荫获取资源的方式，但这种纯粹的、基于“计算”和“发现”的商业逻辑，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
“仙子请看，”林辰见她感兴趣，趁机扩大话题，伸手指向那熙熙攘攘、却隐隐透着混乱的集市和远方霞光万道却排起长队的南天门，“譬如这蟠桃盛会，万千仙神往来，物资流转何其庞大。但在下眼中所见，皆是浪费！”
他的数据视野全开，将一幕幕低效的场景精准捕捉、量化，转化成极具说服力的论据：“看那队运送仙酿的黄巾力士，负重不均，路径迂回，至少多耗费两成气力！那位调度物资的仙官，指令传递全靠呼喊，信息延迟与错误频发！还有那南天门，空间通道利用效率低下，排队耗时平均超过一个时辰！若能优化路径，统一载具标准，建立高效的信息传递和调度体系，效率提升何止数倍？所节省的时间、仙力，乃至避免的纠纷，其价值远超寻常买卖！”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煽动力，将一个基于“效率”和“秩序”的全新图景铺设在苏月面前。
苏月顺着林辰所指看去，以她的境界，自然也能察觉到其中的混乱与浪费，只是平日习以为常，未曾深思。此刻经林辰这般条分缕析、数据支撑地点破，再结合他那套“价值”、“效率”的说辞，心中顿时泛起波澜。此子视角之独特，言之凿凿，竟让她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她看向林辰的目光，彻底变了。从一开始对清心草和业力的好奇，变成了真正的审视和重视。
恰在此时，前方一阵不和谐的喧哗传来，打断了二人的交谈。只见两名身着天庭制式银甲、神色倨傲的天兵，正拦在一个售卖低阶灵草的老修士摊前，语气严厉。
“老家伙，懂不懂规矩？此地乃蟠桃盛会辖境，无证摆摊，按律当罚没所有货物，并拘押三日！”一名天兵厉声道，伸手就要去掀摊子。
老修士吓得脸色发白，连连作揖：“两位天兵老爷行行好！小老儿不知此地规矩，这就收摊，这就收摊！这些灵草是给小孙女换丹药的，求老爷高抬贵手啊！”
另一名天兵冷笑：“不知规矩？一句不知就能坏了天条？司命星君有令，盛会期间，严查无序经营，以正视听！拿下！”
周围人群窃窃私语，面露不忍，却无人敢上前。司命星君的名头，显然极具威慑力。
林辰目光一凝，数据视野瞬间启动，扫过两名天兵和那老修士的摊位。
【天兵甲：气血旺盛，修为约在筑基中期，佩制式长剑（标准件，无特殊）。执法权限：区域治安管理。状态：例行公事，略带不耐烦。】【天兵乙：修为略逊，眼神闪烁，注意力更多在摊位上几株品相稍好的‘凝露草’上。动机分析：借题发挥，可能存在索贿意图。】【老修士摊位：货物总价值约15铢。无证经营事实成立。】【周边环境：人流密集，执法记录法镜（低阶）悬浮于不远处，处于工作状态。】
电光火石间，林辰上前一步，拦在了天兵与老修士之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恭与疑惑，声音清晰足以让周围人听到：“两位神将请息怒。在下冒昧，方才听闻神将提及‘按律罚没’，敢问所依的是《天庭律·盛会疏》第几卷第几条？在下初临宝地，正欲学习天规，以免无心触犯。”
那天兵甲一愣，显然没料到有人会当面质疑，还扯出具体律条名目。《天庭律》浩如烟海，他们底层天兵执行命令，哪会记得具体条款？
“放肆！”天兵乙色厉内荏地喝道，“我等执行司命星君法令，岂容你置喙？！”
林辰不慌不忙，依旧恭敬道：“神将息怒，在下绝无质疑之意。只是司命星君总管天曹，最重规矩流程。想必法令文书必定注明条款，以免我等下界散修误解天威。若能明示条款，不仅小老儿受罚心服口服，在场诸位道友也能得以警示，更能彰显天庭执法之公正严明，岂不更好？”
他句句捧着“天庭”、“司命星君”、“规矩”，却把“出示依据”的要求嵌在其中，合情合理。
天兵甲和乙顿时有些坐蜡。他们哪记得具体条款？通常吓唬一下，对方要么认罚要么塞点好处就过去了。眼前这小子，看似恭敬，却句句戳在要点上，尤其那执法记录法镜还在工作……
周围人群的目光也开始变得有些异样。
天兵乙恼羞成怒，就想强行拿人。
林辰忽然“咦”了一声，指着那执法记录法镜，像是突然发现似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咦？这‘监天镜’似乎一直在录着？也好，正好将二位神将秉公执法、依律办事的英姿记录下来，上报天曹时也好作为凭证。”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着监天镜的面，无明确律条依据就强行罚没拘押，万一被较真起来，麻烦的是他们自己。
天兵甲狠狠瞪了林辰一眼，又瞥了瞥那监天镜，最终对老修士不耐烦地挥挥手：“滚滚滚！立刻收摊离开！再让本将看到，定不轻饶！”
老修士如蒙大赦，连摊子都顾不上仔细收，卷起东西千恩万谢地钻入人群溜走了。
两名天兵面色难看，狠狠剐了林辰一眼，似乎想记住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最终悻悻离去。
林辰这才转过身，对着身旁的苏月从容一笑，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仙子你看，低效和混乱的规则，不仅给寻常修士带来困扰，有时也会让执行者陷入尴尬。若规则本身清晰明确，流程公开透明，既能减少无谓冲突，也能提升执法效率本身。这，亦是秩序的价值所在。”
苏月将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林辰没有动用丝毫法力，仅凭对规则的理解、精准的语言和对外部工具（监天镜）的巧妙利用，就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一场冲突，保下了那老修士微薄的生计。这份急智、洞察和对“规则”的运用能力，让她清澈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真正的欣赏。
此子，确实非凡。他的“效率”之道，并非空谈。
“你的想法，很有趣，也很大胆。”苏月压下心绪，语气依旧平淡，却透出一丝关键信息，“不过，蟠桃盛会，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绝非易与之所。你若真有心一试……”
她略作停顿，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远处那些代表各方势力的旗帜，轻声道：“三日后，瑶池外围的‘百艺坊’，会有一场小型的物资协调会，蟠桃会部分不太重要的物资配送权，会在那里进行商议。那里，是机会，但水也很深。你若有胆识，或可前往一见。至于能否抓住机会，就看你自己的本事和造化了。”
言罢，她不待林辰回应，身形便如月华般缓缓消散在原地，只留下一缕清幽的冷香和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回荡。
百艺坊！协调会！配送权！
林辰眼中精光爆射，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入场券！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入场券！
他紧紧攥住了装着灵铢的钱袋，目光再次投向那片依旧混乱却蕴含无限商机的盛会景象，一股难以抑制的野心和斗志如火焰般在胸中燃烧起来。
三千石债务如山压顶，因果业力如影随形，前路强敌环伺……甚至刚刚可能还得罪了司命星君系统里的小喽啰。
但此刻，林辰心中只有沸腾的战意！
苏月最后那句“水很深”，是提醒，更是挑战。而这蟠桃会的物流浑水，我林辰蹚定了！区区天兵刁难？哼，不过是第一个被规则反噬的微不足道的考验而已！真正的博弈，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