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铺上河面，四人小队已经走出营地十里。北河道两侧的岩石开始泛出青黑，空气里飘来一股说不清的闷味。
云小糖走在最前，手指搭在储物戒边缘。她没说话，但步伐突然放慢。
洛无涯立刻抬手，剑柄轻转半圈。白焰耳朵一抖，前爪微屈，驮着司徒明月缓缓趴低。
“不对。”云小糖低声说，“雾来了。”
远处河面上，一团墨绿色的东西正贴着水面爬行。它不像普通的雾那样散开，反而像活的一样，一波一波往前涌，碰到石头就翻卷上去，把岩壁染成暗色。
“这颜色……不是自然形成的。”司徒明月从药篓里摸出一瓶药剂，瓶身微微发烫。
白焰甩了甩头，“本大爷鼻子灵，闻着像腐肉泡了三个月的水。”
云小糖闭眼，识海中藏宝图猛地一震。日落月升的刷新时间还没到，但她强行催动神识，地图边缘浮现出断续的蓝点。
“有缝隙。”她睁开眼，“跟着我，贴地走，别抬头。”
话音刚落，毒雾已经扑到眼前。众人立刻撑起灵力护盾，可才几息工夫，护盾就开始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消耗太快。”洛无涯皱眉，重剑上的符文一闪一闪，像是快没电的灯。
云小糖咬牙，掌心贴住地图，不断调整路线。藏宝图上的箭头跳得厉害，原本标记的安全通道瞬间被红区吞没。
“左前方三十步，蹲下！”她突然喊。
四人迅速压低身体。一道浓稠的雾流擦着头顶掠过，落在后面的石堆上，石头当场冒起白烟，裂成碎块。
“靠，这玩意能溶铁？”白焰缩脖子。
“不止。”司徒明月盯着自己手腕上的一小片雾气残留，皮肤已经开始发麻，“它在吸灵力。”
云小糖没回话，又往前指，“那边，凸岩下面，快！”
众人贴着河岸疾行，每一步都踩在湿滑的苔藓上。白焰驮着两人，四肢发软，脚步却不敢停。洛无涯断后，剑尖扫过地面，把追来的雾丝劈散。
可毒雾像是有意识，不断变换流向。刚绕过一块巨石，前方突然没了路——整片区域都被墨绿吞没。
“藏宝图呢？”洛无涯问。
“信号断了。”云小糖眉头紧锁，“再试一次。”
她指尖掐进掌心，逼出一滴血落在眉心。识海轰然一震，地图重新亮起，三个蓝点在不远处闪烁。
“那边！岩缝夹层！”她抬手指向斜上方一处狭窄凹槽。
白焰二话不说腾空跃起，爪子在岩壁上蹬出火星，硬是把三人带上去。四人挤在狭小空间里，喘得像跑了百里。
司徒明月靠在角落，嘴唇发紫，“我……我看到师父了，他在叫我……”
“醒醒！”云小糖一把抓住她肩膀，“那是幻觉，别信。”
她从戒指里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两粒深紫色丹丸塞进司徒明月嘴里。又捏碎一块暖晶石，热流缓缓扩散，驱散了靠近的雾丝。
白焰趴在边上，尾巴无力地扫了扫，“饿……好想吃烤肉……”
“等出去给你十串。”云小糖摸了摸它额头的火焰纹，那团金毛已经黯淡无光。
洛无涯靠在另一边，嘴角渗出血丝。刚才用剑气开路时被反噬，伤到了内腑。
“你怎么样？”她转头问。
“死不了。”他抹掉血迹，“但这雾有问题。普通毒雾不会主动围杀修士。”
云小糖点头。她也在想这个问题。藏宝图显示这片区域从未有过大规模毒源记录，可眼前这雾，不仅浓度惊人，还带着某种……目的性。
她调出地图倒计时功能，测算毒雾收缩周期。两个时辰一轮，现在正处于最密阶段。
“不能再硬闯。”她说，“等下一波间隙。”
没人反对。大家都清楚，再往前冲，可能连退路都没了。
四人轮流警戒，其余人闭目调息。云小糖始终睁着眼，盯着藏宝图的微光变化。每一次闪烁，她都记下方位和时间。
一个半时辰过去，毒雾终于开始波动。蓝点重新出现，一条细线般的路径在地图上浮现。
“准备走。”她轻声说，“这次一口气冲出去。”
白焰勉强站起，腿还在抖。司徒明月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醒了些。洛无涯握紧剑，符文黯淡，但他没修。
云小糖带头跃下岩缝，落地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她扶住石壁，发现掌心沾了层黏腻的东西，灰绿色，带着腥臭。
“别碰！”洛无涯伸手拉她。
她却盯着那东西看了两秒，突然从戒指里掏出一只玉盒，把残留物刮进去。
“这是什么？”
“不是天然产物。”她收起盒子，“有人在操控。”
队伍再次前进。这一次，云小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对照藏宝图的提示。毒雾依旧凶猛，但她们找到了节奏，在缝隙中穿行。
可越往深处，地形越复杂。河道变窄，两岸高耸，头顶几乎被完全遮蔽。雾气在这里形成了漩涡，像一张嘴，等着吞人。
“前面……没路了。”白焰低吼。
云小糖抬头。前方是一堵垂直岩壁，毒雾在上面盘旋，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口。
藏宝图的箭头指向那里。
“穿过它？”司徒明月声音发颤。
“不。”云小糖眯眼，“绕过去。下面有条暗流。”
她指着岩壁底部一处不起眼的裂缝，水流正从里面渗出。藏宝图显示，那后面连着一条地下河道，通向更远的区域。
“钻洞？”白焰炸毛，“本大爷这么帅的虎，不能走狗洞！”
“你想留在这里被雾吃了也行。”洛无涯冷笑。
白焰立马闭嘴，乖乖趴下。
云小糖先探路。她贴着地面爬进裂缝，湿冷的泥浆糊了一身。洞内狭窄，只能匍匐前行。她一手撑地，一手护着藏宝图，生怕信号中断。
身后三人陆续跟上。司徒明月卡了一下，是洛无涯推了一把才过去。
爬了约莫半盏茶时间，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地下空洞出现在眼前，中央是条幽深的暗河，水面泛着诡异的绿光。
“出来吧。”云小糖站起身，拍掉身上的泥。
可就在司徒明月刚爬出洞口时，她怀里的药篓突然震动。
“怎么了？”云小糖回头。
司徒明月打开篓子，脸色骤变，“清心藤……在发光。”
那株原本蔫巴巴的藤蔓，此刻叶片泛出微弱的蓝光，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云小糖立刻上前，蹲下查看。藤蔓的尖端正对着暗河上游，轻轻摆动。
“它在指方向。”
洛无涯皱眉，“植物不会无缘无故反应。”
云小糖沉吟片刻，从戒指里取出之前收集的黏液样本，靠近藤蔓。叶片猛地一颤，蓝光骤亮。
“它认得这个。”
白焰打了个喷嚏，“所以呢？咱们是来采药的吗？”
云小糖没理它，转向洛无涯，“你记得三年前毒雾爆发时，监测石碑记录的能量峰值吗？”
“三次。”他说，“间隔十二刻钟。”
“现在呢？”她问。
洛无涯取出一枚灵盘，指针正在疯狂转动，“不对……它在跳，频率乱了。”
云小糖站起身，望向暗河深处。藏宝图的箭头依旧指向远方，但背景开始浮现一丝极淡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印，一闪而过。
她忽然想起昨夜那句低语：“‘时空尘埃’……三百年前炼器宗叛徒消失那夜，天象也这般闪了三下。”
“这不是自然现象。”她声音很轻，“是人为的。”
话音未落，暗河水面突然泛起涟漪。一圈圈波纹从深处扩散，绿光越来越亮。
司徒明月抱紧药篓，“云小糖，清心藤……它要枯了！”
藤蔓的蓝光急速减弱，叶片边缘开始发黑卷曲。
云小糖一把抓起它，迅速塞回药篓，盖上盖子。可就在她转身刹那，眼角余光瞥见岩壁一角。
那里有一道刻痕。
很浅，几乎被青苔覆盖，但形状清晰——一个倒置的三角，中间嵌着半个圆环。
她的呼吸顿住了。
那个符号，她在神境时期的禁术典籍上见过。
是炼器宗叛徒用来标记“锚点”的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