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被陆深以碎石和残余的“岩障符”力量巧妙遮掩,仅留下几道细微的缝隙透气。
洞内不算宽敞,但足以让四人暂时容身。
朱雀羽柔和而稳定的七彩光华驱散了黑暗,也带来了一丝心灵上的慰藉。
林星遥跪坐在孙砚身旁,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那身可怕的灼伤上。
她先是用干净的布条蘸着清水,极其轻柔地擦拭着他身上未被药膏覆盖的伤口边缘,清理掉血污和硫磺残留。
每一次细微的触碰,都让孙砚因剧痛而肌肉紧绷,但他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额头上不断滚落豆大的汗珠。
“疼就喊出来,别硬撑。”林星遥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眼圈一直是红的。
孙砚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没事……林大神医……手艺好……嘶——”话未说完,林星遥清理到他肋下一片严重起泡的皮肤,剧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林星遥立刻放轻动作,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但眼神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她将之前发现的、混合了朱雀羽生机之力的“雪玉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他的伤处。
药膏带来的清凉与朱雀羽生机带来的温和暖意交织,有效地缓解了灼痛,并开始缓慢地逼出侵入经脉的火毒,修复受损的组织。
处理到那只焦黑蜷缩的右手时,林星遥的动作更是轻缓得如同羽毛。
她先用小银刀小心地剔除掉一些已经完全碳化的死皮,露出下面鲜红糜烂的血肉。
孙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忍一忍,必须清理干净,否则火毒深入骨髓,这只手就真的保不住了。”林星遥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但拿着银刀的手却稳如磐石,显示出高超的技艺和强大的心理素质。
她将更多的、浸润了朱雀羽生机的药膏厚厚地敷在伤口上,然后用干净的绷带仔细包扎起来。
整个过程,孙砚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林星遥的脸。
看着她紧蹙的眉头,专注的眼神,以及鼻尖上细密的汗珠,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在他心中涌动,仿佛连那蚀骨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看……看什么看……”林星遥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侧过脸,耳根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看你……好看。”孙砚哑着嗓子,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说完自己先愣了一下,随即有些窘迫地移开视线。
林星遥的手微微一颤,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脸上瞬间飞起红霞,好在洞内光线昏暗,看不太真切。
她低下头,假装专心打结,小声嘟囔:“都伤成这样了……还贫嘴……”
气氛在伤痛与疲惫中,悄然滋生出一丝旖旎与温馨。
另一边,陆深和苏清漪也在抓紧时间调息。
陆深的内伤不轻,运功之时眉头紧锁,气息时有滞涩。
苏清漪精神力透支过度,服下丹药后,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些许神采。
待气息稍匀,陆深缓缓睁开眼,目光首先落在孙砚那被包扎好的右手上,沉声道:“伤势如何?”
林星遥抬起头,语气带着医者的严谨:“全身大面积灼伤,需要时间调养。右手伤势最重,筋骨受损,火毒已侵入经脉,幸好……幸好有朱雀羽的生机之力相助,遏制了火毒蔓延,并开始缓慢修复。但能否完全恢复,不留后患,还要看后续的治疗和他自身的恢复能力。”
陆深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但紧握的拳显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将目光转向苏清漪,话题转向了那个萦绕在每个人心头的阴影:“墨……他这次出手,你怎么看?”
洞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连正在享受林星遥包扎的孙砚也竖起了耳朵。
苏清漪沉吟片刻,组织着语言:“他的行为……很矛盾。在青要山,他看似争夺,实则更像观察,甚至可能暗中促成了我们与句芒传承的共鸣。在此地,他潜伏在侧,在最关键时刻重创赤鬼,助我们脱困。若他意在信物,当时完全可以等我们两败俱伤后再出手,坐收渔利。”
“这正是他最可疑之处!”陆深打断她,声音冷峻,“他不要眼前的利益,所图必然更大!两次出手,时机都恰到好处,仿佛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他留下‘西山’之名,更像是在引导我们,将我们当作他棋盘上的棋子!我怀疑,他的目标,是等我们集齐所有信物之后,再一并夺取!”
陆深的怀疑合情合理。
墨的实力深不可测,行事诡秘,这种“无私”的帮助,在危机四伏的旅途中,显得格外扎眼和令人不安。
苏清漪却轻轻摇头,提出了不同的见解:“陆大哥,我明白你的担忧。但你是否想过另一种可能?句芒主春,象征生机;朱雀主火,象征文明与创造。守护天枢,需要的或许不仅仅是力量,更是对天地法则的‘理解’与‘尊重’。墨的行为,或许并非引导,而是一种……‘考验’?他在观察我们是否有资格承载这份力量,是否理解守护的真意。他攻击赤鬼,正是因为赤鬼的强行掠夺,违背了‘平衡’与‘尊重’的原则。”
“考验?”孙砚忍不住插嘴,牵动了伤口,龇牙咧嘴地说,“哪有用这种方式考验的?神出鬼没,说话说一半,差点把我们和那红毛怪一起埋了!”
“正因其行事难以揣度,才更显得超然。”苏清漪坚持道,“若他心怀叵测,以他的实力,我们早已死了无数次。他留下的‘西山’,或许并非陷阱,而是下一个真正的试炼之地。”
陆深眉头紧锁,苏清漪的分析不无道理,但他多年军旅生涯养成的警惕性,让他无法轻易相信一个来历不明、行为莫测的强者。
“无论如何,对他的警惕,不可有丝毫放松。他的每一次出现,都意味着变数和危险。我们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他的‘善意’上。”
苏清漪点了点头:“我同意需要警惕。但我认为,也不必完全将其视为敌人。他的存在和行为,本身或许就是解开天枢之谜的一部分。”
洞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陆深的现实警惕与苏清漪的理性分析产生了微妙的分歧。
这并非争吵,而是基于不同性格和经历产生的合理差异,但一丝信任危机的阴影,已悄然埋下。
他们需要共同面对未知的前路,但对途中出现的“变数”,却有了不同的解读和应对态度。
林星遥看着争论的两人,又看了看怀中因疲惫和伤痛而昏睡过去的孙砚,轻轻叹了口气。
前路漫漫,强敌环伺,内部又出现了理念的涟漪,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坦。
就在这时,苏清漪身旁的青铜匣,再次传来了微弱的、却带着明确方向的悸动,这一次,指向的不再是西方,而是隐约偏向南方。
同时,她脑海中那幅残破的皮卷虚影再次浮现,几个模糊的字迹与图纹变得清晰了些许——
云梦泽……青龙……
她抬起头,看向陆深,打破了沉默:“陆大哥,下一个目标,恐怕不是西山了。青铜匣和残卷的指引……指向南方,一个名为‘云梦泽’的地方。那里,可能存在与东方青龙相关的线索。”
新的方向,新的挑战,即将展开。
(第103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