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祖父默默站起身,原地蹦了两下——这老爷子自从去年闪了腰,已经很久没这么利索过了。
药效来得又快又猛,四位长辈像被施了返老还童术,一个个红光满面,连白发都好像黑了几分。大舅舅甚至觉得,现在去地里扛两袋粮食都不带喘的!
初姐儿...宁祖母拉着孙女的手,眼圈都红了,这仙丹...很费功夫吧?
不费事。宁知初说得轻松。
晚饭的热闹渐渐散去,桌上的杯盘却还留着余温,表兄表弟们都早已吃完坐不住出去玩了。宁祖母眯着笑眼,突然发现宁知初碗里的米饭几乎没动,菜也只夹了几筷子。
初姐儿,老太太顿时皱起眉头,手里的筷子放在桌上,是不是菜不合胃口?怎么才吃这点儿?她说着就要起身,祖母再去给你炒个鸡蛋,很快的!
宁知初连忙拉住祖母的衣袖:不用忙活,我吃饱了的。她拍拍自己的小肚子,修仙之人本来就不用吃太多凡食。
这话半真半假——她确实不需要靠五谷杂粮维持生机,但关键是...宁家这菜做得实在有点咸。看来她给的野山参赚来的钱,还没能让家里请个靠谱的厨子。
那怎么行!宁祖母不依不饶,你看你瘦的,风一吹就能飘起来!说着又给她盛了碗鸡汤,至少把这碗汤喝了,老母鸡炖了一下午呢!
宁知初看着碗里油汪汪的鸡汤,嘴角微微抽搐。这要是喝下去,怕是得打坐一晚上才能化解掉里面的油腻。
但她还是端起来小口抿着——老人家的一片心意,总不好辜负。结果这一喝就停不下来,宁祖母又给她添了三回碗,直到她真的觉得肚子撑了才作罢。
这才对嘛!宁祖母心满意足地收拾碗筷,孩子就是要多吃才能长个儿!
宁知初:......她怀疑祖母是想把她喂成球。
饭后的宁家小院格外宁静。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出斑驳的树影。宁祖母拉着孙女的手,慢慢往后院走。
你的房间还给你留着呢。老太太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每天都打扫,被褥也常晒,就想着你什么时候回来住。
推开西厢房的门,宁知初微微一怔。房间确实保持着原样——小巧的雕花木床,挂着淡粉色的纱帐,窗边的书桌上还摆着当初没带走的几本启蒙读物。
多谢祖母。宁知初轻声道。
宁祖母嗔怪地拍了她一下,跟祖母还客气什么?
老太太点上油灯,昏黄的光晕填满房间。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年的琐事:怎么防着老鼠啃家具,怎么在梅雨季除湿,怎么赶走想在屋里做窝的燕子...
宁知初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的点头附和。
你看,宁祖母从衣柜里抱出几件小衣裳,这些是之前给你做的,想着你回来能穿...哎呀,好像尺寸小了?
宁知初比了比那些明显给七八岁孩子穿的衣裳,忍俊不禁:是长高了些。
可不是!宁祖母凑近细看,我们初姐儿出落得越发水灵了,将来提亲的门槛怕是要被踩破咯!
宁知初:......她突然很庆幸自己修仙去了。
老太太又翻箱倒柜地找出好些:宁知初小时候戴过的长命锁、第一双虎头鞋、甚至还有几颗乳牙...
祖母都给你收着呢!宁祖母献宝似的捧出来,等你出嫁时当嫁妆!
宁知初看着那几颗小牙,头皮发麻。这要是让师兄师姐知道,她能当场社死到飞升。
其实...她试图转移话题,我在宗门过得挺好,师父师兄都很照顾...
那也不能忘了根!宁祖母打断她,突然压低声音,初姐儿啊,你跟祖母说实话——仙门里...让嫁人不?
宁知初差点被口水呛到:修、修仙之人不拘这些...
那就好!宁祖母一拍大腿,到时候可以给你找一个同样拜入仙门的,听说隔壁村就有一个...
祖母!宁知初赶紧喊停,我才十岁!
十岁怎么啦?宁祖母理直气壮,我像你这么大时,都定亲了!
宁知初扶额。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原主记忆里,这位祖母总喜欢给全村做媒了——这是职业病啊!宁知初赶紧转移话题,问起其他的事。
油灯噼啪作响,祖孙俩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老长。
宁知初看了看天色道:祖母,要不先去歇着吧,我在家还要待很久呢。
唔...再坐会儿...宁祖母还有些兴奋,初姐儿还没说仙门里的事呢...
宁知初想了想起身为宁祖母倒了杯茶水,然后挑了些能说的讲:宗门有多大,食堂的灵食多好吃,后山的仙鹤多肥...好吧最后这句没说。
宁祖母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插嘴:仙长们凶不凶?修炼累不累?有没有人欺负你?
听到最后这句,宁知初莫名想起教她修炼的的师父,还有师兄师姐...
没人欺负我。她说得真心实意。
宁祖母:???
眼看祖母又要开始担心,宁知初赶紧转移话题,说起修真界的趣闻:有丹修炼丹炸炉把自己熏成黑人的,有剑修练剑太投入砍了自己头发的,还有灵兽园仙鹤集体越狱的...
老太太听得咯咯直笑,眼泪都出来了:这些仙人...还挺有意思?
宁知初似是想到什么,语气轻缓试探的问道:祖母,您可知道我父亲是谁?
哐当——
宁祖母手里的茶杯猛地一颤,温水洒在裙裾上,洇开深色的水痕。老太太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嘴唇哆嗦着,半晌才幽幽叹出口气:...不知道。
这回答让宁知初怔住了。她原以为会听到某个负心汉的故事,或是段露水情缘,却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