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月在紧张而充实的工作中悄然划过。瑞龙科技这间位于二层小楼里的办公室，已经不再是最初只有张瑞和几个学生的空旷模样。
在李浩等人夜以继日地完善网吧管理系统和瑞龙聊天软件的同时，张瑞也通过猫猫论坛的招聘帖，陆续招揽了几位颇具才华的美术原画和网页设计人员。此刻，这支小小的队伍正各司其职，热火朝天地忙碌着。新来的网页设计师正在搭建瑞龙公司的官方网站，而原画们则在为未来的“瑞龙游戏平台”绘制着充满科技感的UI界面雏形。
在软件的推广上，张瑞采取了最简单直接的捆绑策略。面向个人用户的版本被打包成一个名为“瑞龙中心”的安装程序，用户下载后，瑞龙安全卫士和瑞龙聊天会一并安装到电脑上。在那个互联网用户对“捆绑安装”还没有概念、容忍度极高的年代，这种做法并不会引起太多反感。
紧接着，张瑞开启了堪称“土味”的推广模式。他没有去寻求那些看起来高大上的合作，而是将第一笔推广资金，实实在在地砸向了当时互联网流量最密集的地方。各大bbS论坛的置顶帖、门户网站不起眼的角落广告位、甚至是黄页网站的文字链接，都出现了“瑞龙”的身影。他的策略只有一个——走量，用最朴素的方式，让最多的网民看到自己的产品。
除此之外，他还联系了一些当时的网络写手，撰写了大量介绍“瑞龙安全卫士”神奇功效的软文，一时间，关于这款能强力清除流氓软件的新神器的文章，在网络上铺天盖地。
效果是显着的，甚至带来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一天下午，李浩哭笑不得地找到了张瑞，指着一台测试电脑的屏幕说道：“瑞哥，你看，那些流氓弹窗，现在居然开始弹我们自己的广告了！”
张瑞凑过去一看，也不禁一笑。这算是对他们产品功效的一种黑色幽默式的认可，一个弹窗推荐了专杀自己的工具，然后用户下载后，它也被一并清理了。
玩笑归玩笑，后台的数据是不会骗人的。“瑞龙中心”的个人用户下载量，正以一个非常健康的曲线稳步提升。而真正让整个团队感到振奋的，是网吧版的数据。仅仅上线一周，在没有任何线下推广的情况下，全国安装“瑞龙网吧管理系统”的网吧数量，就突破了两万大关！要知道，根据最新的行业统计，当时全国的网吧总数，也才将将超过四万个。这意味着，瑞龙科技在短短七天内，就占据了这个垂直市场的半壁江山。
更令人欣喜的是，一些汇款单开始陆陆续续地寄到了公司。不少网吧老板在体验过免费版带来的便利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付费升级，解锁那些能让他们彻底解放双手的VIp功能。
然而，收款，这个在后世看来再简单不过的环节，却成了张瑞眼下最头疼的烦恼。在那个电子支付还未诞生的年代，每一笔交易都充满了时代的落后体验，汇款单，实际到账，张瑞带着几个大学生亲自去银行跑来跑去，然后后台给付费的网吧老板激活功能，还要兼任客服，接听电话。
张瑞也曾尝试过走捷径。他通过黄页找到了三大运营商的电话，希望能与他们通过电话渠道来销售VIp激活码。然而，当对方听到“瑞龙科技”这个陌生的名字和仅有五十万的注册资金时，无一例外地都以“公司规模太小”为由，礼貌而冷淡地拒绝了。在这些行业巨头眼中，瑞龙不过是一家不起眼的小作坊，根本不值得他们搭理。
碰壁之后，张瑞只好选择了最“笨”，也是最“男人”的办法——银行汇款。
整个流程繁琐得令人发指：网吧老板去银行将几十或几百块钱汇入瑞龙公司的对公账户，然后将汇款凭证传真或邮寄过来。公司这边在确认收到款项后，再根据对方留下的地址和电话，通过邮局将刻录了VIp激活码的光盘寄送出去。
为了处理这些原始的账目和繁杂的邮寄工作，张瑞不得不紧急委托了一家第三方的会计师事务所来帮忙。也正是这次经历，让他猛然意识到一个潜在的危机：公司至今还没有一个专业的财务人员。
他不禁有些后怕，好在自己没在第一次给员工发工资的前一天，才意识到这个足以让公司瘫痪的严重问题。看来，招聘列表上，得赶紧加上“财务”和“行政”这两个重要的岗位了。
在意识到公司急需专业的财务和人事支持后，张瑞立刻将招聘财务、人事和行政人员的需求，挂在了招聘启事的首位。
然而，接下来的招聘过程，却远比招募李浩那些技术宅要困难得多。
瑞龙科技的办公室，设在一个由服装批发店改造的二层小楼里，对面就是烟雾缭绕、人声鼎沸的赤子网吧。公司里，除了张瑞自己，清一色都是刚出校门或者还没毕业的大学生，穿着随意，工位上也堆满了零食和饮料瓶。
这种环境，对于那些习惯了格子间、身着正装的专业财务和人事来说，第一印象就是“不靠谱”。
“你们公司……就在这里办公？”一个前来面试的、经验丰富的中年会计，在看了一圈环境后，镜片下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是的，我们刚起步。”张瑞坦诚地回答。
对方礼貌地笑了笑，在简单地聊了几句后，便以“发展方向不符”为由，匆匆告辞。一连几天，好几个前来面试的专业人才，在看到瑞龙科技这个“草台班子”的真实面貌后，都打了退堂鼓。
就在张瑞有些头疼时，一个名叫秦雅的女士，走进了办公室。她三十五岁左右，曾在一家知名的会计师事务所工作多年，气质沉静而专业。虽然她同样对眼前的环境感到惊讶，但她并没有立刻转身就走，而是坐下来，与张瑞进行了一次深入的交谈。
她提出的问题，远比之前那些人要尖锐和专业，从公司的现金流、税务规划到未来的股权结构。张瑞坦诚地回答了所有问题，并开出了一个远超她预期的薪资。
最后，他看着秦雅，认真地说道：“秦姐，我承认瑞龙现在看起来像个草台班子，但我们脚下踩着的，是一个即将爆发的全新行业。我需要一个专业的人，帮我把这个公司管好。待遇方面，我绝不吝啬。你愿意来赌一把吗？”
秦雅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年轻人，从他眼中看到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和巨大的野心。她沉默了许久，最终，对新行业的向往和那份极具诚意的薪资，让她下定了决心。
“我干了！”
秦雅的加入，如同一个催化剂。她很快就利用自己的人脉，又带来了两位经验丰富的会计小姐姐，迅速将瑞龙科技的财务、人事和行政体系，从无到有地搭建了起来。
而她们的到来，也给这个原本雄性荷尔蒙过剩的“技术宅基地”，带来了一股意想不到的清风。
公司的氛围，在几天之内就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办公室的卫生状况明显改善，杂乱的工位变得整洁起来。李浩他们那群“母胎solo”的大学生们，像是突然开了窍，不仅个人形象清爽了不少，连平日里挂在嘴边的“卧槽”都自觉地减少了。
一股清新的女性气息融入公司后，这群年轻人的工作状态也发生了质变。
张瑞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李浩正殷勤地帮一个会计小姐姐修电脑，而旁边几个程序员则在为了一个技术问题，小声而激烈地争论着，生怕打扰到正在核对账目的财务部门。他不禁失笑，这群小子，干活都比以前卖力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