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夸张地“哎哟”一声，用胳膊肘捅了捅陈默，压低声音挤眉弄眼：“瞧瞧！我就说人家姑娘这心意…风雨无阻啊！比咱们蹲点还准时！你小子…”
陈默没理会老马的调侃，径直走过去。秦兰看到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陈警官，马所长，你们回来了。我看下雨了，你们又出去忙，就…就熬了点驱寒的姜丝瘦肉粥，还热着。”
她的目光落在陈默被雨水打湿的肩头和带着泥点的裤腿上，眼神里掠过一丝真切的心疼，很快又被掩饰下去。
老马嘿嘿一笑，抢先接过话头：“哎呀秦小姐，你可太客气了！正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陈默，还不快谢谢人家？”说着就要去接保温袋。
陈默却先一步伸手接了过来，沉甸甸的，保温效果很好，袋身温热。“谢谢。”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但比白天少了几分冷硬，“以后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的，”秦兰连忙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伞柄，“我也就…顺手的事。你们快趁热吃吧，我先回去了。”她说着，转身欲走。
“等一下，”陈默开口，“雨还没停，等一下叫个车送你回去。”他说完，没看秦兰瞬间亮起的眼眸，转头对刚停好车的小王吩咐了一句。
老马见状，识趣地拍拍肚子：“哎呀，饿死了饿死了，我先去尝尝秦小姐的手艺！”说着接过陈默手里的保温袋，快步走向值班室。
屋檐下只剩下陈默和秦兰。雨水顺着瓦檐滴落，敲打着地面，发出规律的声响。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秦兰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轻声说：“案子…很棘手吗？我看你们忙到这么晚。”
“嗯。”陈默应了一声，没有多说。
“我…我今天下午陪王奶奶去社区卫生站，听那里的人闲聊，说王奶奶心眼很好…”秦兰像是找不到话题，努力地分享着听来的琐碎信息。”
陈默的目光看向雨幕深处的霓虹，没有接话。意识深处，那尊青铜沙漏虚影静静悬浮。
【回溯冷却倒计时：8年7个月18天11小时34分…】
冰冷的数字烙印在他的感知里。破获沈明辉案带来的能量注入，缩短了漫长刑期的一小段。他需要更多的案件，更关键的“扰动”。
秦兰似乎察觉到他心不在焉，抿了抿唇，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陪他站着。
过了一会儿，网约车过来了。陈默对秦兰点了点头：“上车吧。”
秦兰轻声说了句“谢谢”，又看了看他，才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尾灯在雨水中模糊成一片红晕，逐渐远去。陈默转身，走向值班室。老马正呼噜呼噜地喝着粥，见他进来，含糊不清地夸赞：“嘿，真没看出来，秦小姐这手艺真不错！你小子真有口福！”
陈默拿起另一份粥，打开盖子，热气混合着米香和姜丝的辛香扑面而来。他慢慢地吃着，味道确实很好，温热的粥液滑入胃袋，驱散了些许雨夜的寒气和疲惫。
“分局那边刚回话，”老马一边吃一边说，“那个吴宏宇，已经去查了。不过叫这名字的，光是大学生就得筛一阵子…”
陈默快速吃完粥，将一次性餐盒扔进垃圾桶：“我去查点资料。”
回到档案室，他打开电脑，开始搜索与“明代水神祭祀”、“稀有涉禽”、“青铜祭器”相关的信息，同时将民俗文化馆发现的鸟类痕迹与老赵的初步报告进行交叉比对。屏幕的光映着他毫无表情的脸，只有键盘敲击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响。
夜深了，雨不知何时停了。窗外一片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车声。
陈默揉了揉眉心，关掉电脑。他拉开抽屉，拿出那个冰冷的青铜沙漏实物，放在掌心。入手依旧是那股刺骨的寒意。
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老赵发来的新信息：“绒毛附着花粉初步鉴定结果：含有大量湿生植物花粉，及少量仅在城西湿地公园及周边特定区域生长的稀有蕨类孢子。结合形态特征，高度疑似白鹭或夜鹭类羽毛，但具体种属仍需实验室基因比对确认。”
城西湿地公园…白鹭\/夜鹭…
陈默猛地站起身。周教授家、民俗文化馆、城西湿地公园…以及那个神秘的志愿者“吴宏宇”…
他拿起手机，准备给李健打电话。就在此刻，意识深处那尊沙漏虚影，颈口处暗红的砂砾流速似乎极其轻微地加快了一丝，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触动。
【滴…侦测到关键信息关联（生物痕迹溯源与地理定位吻合）。获得微量“时空扰动”能量。】
【回溯冷却时间减少：2天。】
【当前回溯冷却倒计时：8年7个月16天11小时…】
陈默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电话已经拨了出去。
“李队，是我，陈默。周教授案件的重要关联人，化名可能为吴宏宇的那个，男性，熟悉本地历史民俗，近期可能频繁出入城西湿地公园区域，或有饲养、接触鹭科鸟类条件。重点排查其与周教授生前研究项目的交集，以及是否存在古籍、文物方面的异常交易或兴趣。对，很可能与非法文物交易有关…”
雨后的城西湿地公园，空气湿冷，弥漫着泥土和水生植物腐烂的腥气。警车的红蓝顶灯无声旋转，划破凌晨灰蒙蒙的雾气，光线落在芦苇丛和积水的木栈道上，反射出破碎的光斑。
陈默蹲在靠近水域的一片泥泞岸边，防水强光手电的光柱打在一小片被踩踏过的芦苇上。技术队的老赵穿着防水裤，正小心翼翼地从泥水里提取一枚半陷下去的模糊脚印模型，旁边散落着几根灰白色的鸟类绒毛，在光线下格外显眼。
“鞋码42，运动鞋底纹，磨损特征明显。和民俗文化馆仓库窗台外侧提取到的部分模糊印痕初步吻合。”老赵的声音隔着口罩，闷闷的，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这几根毛，看形态，八成又是鹭科的。”
陈默站起身，目光投向雾气朦胧的水面远处。几只夜鹭被这边的动静惊扰，扑棱着翅膀从芦苇荡中飞起，发出沙哑的鸣叫，消失在更深处。
“李队那边有消息了吗？”陈默问旁边跟着的辅警小王。
小王刚挂了对讲机，赶紧汇报：“李队带人搜了公园管理处和周边几个监控点，发现一个登记名叫‘吴宏’的临时工，体貌特征和民俗馆老头说的‘吴宏宇’很像，瘦高，戴眼镜。但这人一周前就辞职了，没留详细住址，用的身份证号也是假的。公园一个老员工说，这人平时独来独往，就喜欢往湿地深处跑，好像对观察鸟类特别感兴趣，还经常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