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拳击手获得了意料之外的力量,暂时难以下手。那么,下一个最脆弱的目标——是仍在重症监护室(IcU)里昏迷不醒的阿杰。
对付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昏迷者,总不会再出意外了吧?
刺魂在脑中飞快地规划着路线和方案。
IcU看守严密,但并非无机可乘。
他可以伪装成换班的护工,利用换岗的短暂间隙动手。
打定主意,他像壁虎一样悄无声息地滑下管道,落地无声,再次融入医院复杂的内部结构中。
几分钟后,他弄到了一套略显宽大的护工服和一顶帽子,完美遮住了他显眼的纹身和大部分面容。
他推着一辆装着清洁用品的车子,低着头,步伐沉稳地走向IcU区域。一切看起来天衣无缝。
就在他即将通过IcU最后一道安检门时,一个如同噩梦般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洪亮又带着点气喘吁吁:
“喂!前面那个谁!等一下!”
刺魂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推车的手微微收紧。
他没有回头,试图加快脚步。
然而那个声音的主人,正是那个实习医生小王,腿脚倒是利索,三两步就追了上来,一把拍在他的推车上,差点把车拍翻。
“哎呀,可算找到个男护工了!帮个忙帮个忙!”
小王医生额头上都是汗,显然刚跑了不少路,“VIp3那个老爷子,对,就是那个特别倔的老首长,非要现在、立刻、马上洗澡!一个人搞不定,护士长让我再找个男的帮忙,快跟我来!”
刺魂:“…”
他藏在帽子下的脸,表情恐怕是生平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VIp3?
老首长?
洗澡?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压低声音,试图拒绝:“我IcU有清洁任务…”
“哎呀!IcU的清洁不着急!老首长发脾气了可是要摔东西的!他儿子可是咱们医院的大金主!快走快走!”
小王医生根本不容分说,力气出奇地大,生拉硬拽地推着刺魂和他的清洁车就往反方向的VIp病房区走。
刺魂内心杀意沸腾,几乎要控制不住袖中的细刺。但周围都是摄像头和偶尔走过的女护士,他不能在这里动手。
他只能被半推半就地挟持着,走向那个莫名其妙的VIp病房。
病房里,一位精神矍铄、嗓门洪亮的老爷子正坐在床边,挥舞着毛巾:“水呢!人呢!磨磨蹭蹭像什么话!”
小王医生一把将刺魂推进去:“来了来了!首长,人找来了!咱们开始吧!”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是刺魂杀手生涯中最漫长、最诡异、最屈辱的二十分钟。
他被逼着和一个喋喋不休的实习医生一起,给一位精力过剩、对各种服务细节挑剔无比的老首长洗澡!
“水温!水温不对!小伙子你没感觉的吗?”
“左边!左边肩膀再搓搓!没吃饭啊?”
“哎哟你这手套戴着干嘛?嫌弃我老头子?摘了摘了!”
(刺魂死死护住右手手套,内心咆哮)
“你这纹身…啧,年轻人不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老首长瞥见他因动作偶尔露出的左臂纹身一角评论道)
小王医生还在旁边添油加醋:“大哥你手法不太专业啊,是不是新来的?没事,跟我学!先这样,然后再这样…就可以了。”
刺魂全程黑着脸,机械地执行着指令,脑子里已经把“实习医生”和“VIp老首长”加入了暗杀名单的榜首(暂时性的)。
他左臂的鬼面纹身因为主人极力压抑的怒火,仿佛真的在隐隐发烫。
好不容易熬到洗澡结束,老首长满意地睡下。小王医生热情地拍拍刺魂的肩膀(刺魂下意识地躲开了):“谢了啊大哥!回头我跟护士长表扬你!你叫啥名?哪个部门的?”
刺魂几乎是落荒而逃,推着清洁车,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留下小王医生在原地挠头:“真是个怪人…”
经此一闹,换岗时间已过,IcU的看守恢复了严密。刺魂看着那边森严的戒备,知道今晚第二次行动又失败了。
而且,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弥漫着一股老年沐浴露的味道,这让他极度不爽。
他阴沉着脸,决定先撤离,重新规划。他推着车走向员工电梯,准备从地下停车场离开。
电梯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他走进去,按下b2层。
就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瞬间,一只脚猛地伸了进来,门再次打开。
小王医生抱着一大摞新的病历夹挤了进来,气喘吁吁:“哎哟喂,累死我了…咦?大哥又是你啊?真巧!你也下班?”
刺魂:“…”
他默默地向电梯角落挪了挪,开始认真思考现在动手灭口然后直接从电梯井逃走的可能性有多高。
小王医生毫无所觉,还在喋喋不休:“大哥你看起脸色不太好哦,是不是太累了?我跟你说,我们这行就是这样的啦,习惯就好…对了,你哪个科的?以后有事我找你帮忙啊?”
电梯缓缓下降。
刺魂握紧了推车把手,连呼吸都跟着沉了几分。
“叮!”b2层到了。电梯门一开,刺魂立刻就要冲出去。
“哎!大哥等等!”
小王医生突然又叫住他,“你这清洁车是不是推错了?这辆好像是专门收医疗废物的吧?上面有标志的。你的清洁车是不是还留在VIp楼层了?”
刺魂低头一看,果然!刚才被小王拉去洗澡,情急之下推错了车!
这辆车上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水和某种废弃药液的味道。
而这时,一个真正的后勤主管模样的人正好走过来,疑惑地看着他和他推着的医疗废物车:“嗯?你是谁?这个时间点谁让你来收废物的?还推错车了?”
刺魂彻底无语。
他一句话不说,猛地扔下推车,在小王医生和后勤主管惊愕的目光中,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停车场深处,迅速消失在黑暗中,背影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狼狈。
小王医生眨巴着眼睛,看向后勤主管:“王主管,这新来的…脾气挺大啊?”
王主管皱着眉头:“新来的?我们部门最近没招人啊…奇怪…”
停车场外,雨还在下。
刺魂站在阴影里,浑身湿透,散发着老年沐浴露和医疗废物的混合气味。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左臂的鬼面纹身,第一次开始怀疑人生。
这个该死的医院,这个该死的实习医生,是不是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