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微熹,林轩与石猛便悄然离开了青林城。林轩依旧作书生打扮,脸色虽仍有些苍白,但眼神清亮,气息内敛。石猛则背着个巨大的行囊,里面装着物资,腰间挎着一把厚重的砍山刀,十足的猎户模样。
两人出了城,认准方向,便施展身法,朝着北面的卧牛山疾行。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并未御空飞行,而是凭借脚力在山林间穿梭。林轩的《星龙遁》即便在地面施展,也迅捷如风,石猛则凭借强横的肉身力量,迈开大步,速度竟也不慢。
百里路程,对于凡人或许需要数日,但对两人而言,不过大半日功夫。临近午时,一座形似卧牛、植被稀疏的荒山便出现在眼前。山势平缓,并无甚奇特之处,灵气也的确稀薄得很。
“公子,就是这里了。”石猛指着前方的荒山说道。
林轩点了点头,识海中天权星本源的共鸣在此地变得清晰了些,但依旧指向模糊,似乎被什么东西遮掩着。他运起神念,仔细扫过整座卧牛山。山中确实有不少人活动的痕迹,分散在各处,修为多在炼气、筑基期,还有几股气息带着淡淡的书卷气或剑气,应该就是石猛提到的白松书院学究和青莲剑斋弟子。
“我们先去山势形似‘牛首’的位置看看,那本地方志提到,大儒草庐就在牛首一侧,傍古松而建。”林轩根据书中记载和本源感应,选定了一个方向。
两人收敛气息,如同鬼魅般潜入山中。山路崎岖,怪石嶙峋,越往深处,人工开凿的痕迹越少,愈发显得荒凉。偶尔能遇到一些在山中搜寻的人,大多是黑虎帮的帮众和一些散修,他们三五成群,拿着罗盘或者一些探测法器,漫无目的地翻找着,显然并未找到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林轩和石猛凭借高超的身法,轻易避开了这些人。
行至半山腰一处较为平缓的坡地时,林轩忽然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看向左前方的一片乱石堆。
“什么人?鬼鬼祟祟!”石猛也立刻警觉,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唰唰!”
两道青色身影如同轻燕般从乱石后掠出,落在林轩二人前方三丈处。这是两名年轻男子,皆身着青莲剑斋的制式青衫,一人背负长剑,面容冷峻,一人手持连鞘长剑,眼神灵动,修为都在筑基中期。
那背负长剑的冷峻青年目光扫过林轩和石猛,尤其在石猛那彪悍的身形和砍山刀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微皱,抱拳道:“青莲剑斋,洛风、柳轻云。二位面生的很,不知来这卧牛山所为何事?”语气不算客气,带着审视。
林轩心中微动,青莲剑斋的人果然在这里。他上前一步,拱手还礼,语气平和:“在下林枫,这是舍弟石猛。我二人是游历至此的散修,听闻此山有些前朝遗迹,特来寻幽访古,增长见闻。”他报了个假名,并未暴露与风清扬的关系。
“寻幽访古?”那名叫柳轻云的灵动青年撇了撇嘴,显然不信,“这荒山野岭的,有什么古可访?我看二位也是冲着那‘文曲遗泽’来的吧?奉劝一句,此地已被我青莲剑斋和白松书院圈定,闲杂人等,还是速速离去为好,免得自误。”
他话语中带着一丝属于大派弟子的傲气。
石猛闻言,眼睛一瞪,就要发作,被林轩用眼神制止。
林轩不卑不亢,淡然道:“天地机缘,有德者居之。此山乃无主之地,二位道友如此说法,未免有些霸道了。况且,所谓‘文曲遗泽’,虚无缥缈,二位又如何确定其存在?”
那冷峻青年洛风接口道:“是否存在,不劳阁下费心。我剑斋风师叔祖曾有谕令,此地关乎重要,请二位离开。”他直接抬出了风清扬的名头,试图施压。
听到“风师叔祖”四字,林轩心中更加确定他们与风清扬有关。但他此刻不便相认,而且对方态度强硬,他若退让,反而显得心虚。
就在双方气氛有些僵持之际,林轩识海中的天权星本源忽然轻轻一颤,一股微弱的牵引力指向山坡更高处的一个方向!
“嗯?”林轩心有所感,抬头望去,只见那个方向的林木似乎比其他地方更为茂密一些,隐约间,似乎能看到一株格外高大的树冠轮廓。
他不再与两名青莲弟子纠缠,对石猛使了个眼色,淡淡道:“既然二位如此说,那我们换个地方便是。石猛,我们走。”
说罢,不等洛风、柳轻云回应,便转身朝着那股牵引力指引的方向走去。石猛冷哼一声,瞪了那两名剑斋弟子一眼,跟上林轩。
洛风和柳轻云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
“师兄,就这么放他们走了?我看那书生气息虽然微弱,但步伐沉稳,不像普通人。那个大汉更是个体修好手。”柳轻云低声道。
洛风沉吟道:“师叔祖只让我们留意可疑之人,并未让我们主动生事。他们既然退去,便由他们。我们继续守住这片区域,白松书院那几个老学究说,‘牛眠之地’的关键可能就在这附近。”
另一边,林轩和石猛快速穿行。越往那个方向走,天权星本源的感应就越强。
“公子,有发现?”石猛传音问道。
“嗯,感应很强,就在前面。”林轩目光锐利,加快了脚步。
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处背风的山坳,坳中有一小片平地,平地中央,赫然矗立着一株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大古松!松枝虬结,形如华盖,虽显老态,却依旧苍劲。而在古松之下,竟歪歪斜斜地立着半截残碑!碑身布满青苔,字迹模糊难辨。
“就是这里!古松,残碑!”林轩心中一喜,那本地方志的记载果然非虚!
然而,他们并非最先到达此地之人。
残碑之前,已经站了七八个人。其中三人穿着绣有黑色虎头的劲装,正是黑虎帮众,为首者赫然是那日在城中见过的王老五!另外四人,则是三名穿着白色儒衫、皓首苍颜的老者,以及一个捧着罗盘、书童打扮的年轻人,应该就是白松书院的人。
此刻,两拨人正对峙着,气氛紧张。
王老五一脸狞笑:“几位老先生,这破碑是我们黑虎帮先发现的,识相的就赶紧滚开!否则,别怪老子不尊老!”
一名白松书院的老者气得胡子发抖,怒斥道:“蛮横!此碑乃前朝大儒遗物,蕴含文华至理,岂是你们这些江湖莽汉能玷污的!此物当归我白松书院保管研究!”
“呸!什么狗屁文华!老子只知道,这山里可能有宝贝!这碑说不定就是钥匙!兄弟们,给我把这些老家伙轰走!”王老五不耐烦地一挥手,他身后的两名帮众立刻面露凶光,逼上前去。这三名老学究修为最高的也不过炼气后期,那书童更是凡人,哪里是这些如狼似虎的帮众对手。
眼看冲突就要爆发,林轩和石猛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场中所有人的注意。
王老五一看到石猛,脸色顿时一变:“石猛!又是你!你他妈阴魂不散啊!”
石猛咧嘴一笑,露出白牙:“王老五,欺负老人家,你他娘的可真有出息!”
那白松书院的老者看到又有人来,而且似乎与黑虎帮不对付,连忙喊道:“二位壮士,请助我等护住这先贤遗碑!此物万万不可落入此等莽夫之手!”
林轩的目光却越过争吵的众人,落在了那半截残碑之上。识海中的天权星本源前所未有地活跃起来,与那残碑产生了强烈的共鸣!碑上那些模糊的字迹,在他眼中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微弱的道理意蕴。
他缓步走上前,无视了剑拔弩张的双方,径直来到残碑前,伸出手,轻轻触摸那冰冷的、布满苔藓的碑身。
嗡——!
就在他手指接触碑身的刹那,异变陡生!
残碑猛地一震,表面的苔藓簌簌落下,那些模糊的字迹骤然亮起柔和的白光!一股浩瀚、古老、充满智慧的文华气息以残碑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