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媛听到乔嘉树的话，身体猛地一僵，立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在昏暗的床头灯下惊愕地看着他，压低声音道：“嘉树！你疯了？！爸爸今天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坚决不同意，谁动那个孩子就是触他的逆鳞！你可千万别去碰这个钉子，会出大事的！”
乔嘉树见她反应激烈，立刻换上一副为她着想、却又带着几分怂恿的姿态，声音依旧压得很低：“明着来当然不行，但是……我们可以想点别的办法，偷偷地……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让谁都怀疑不到我们头上。”
“不行！绝对不行！”周若媛连连摇头，脸上写满了抗拒和一丝恐惧，“那是缺大德的事！我再不喜欢陶丽丽，再不想多个弟妹，也绝不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嘉树，这个念头你赶紧打消！”
乔嘉树见她态度坚决，知道现在对她不宜硬来，脸上立刻堆起无奈又宠溺的笑容，从善如流地改口：“好好好，我就是看你太发愁，随口一说嘛，想给你解解忧。你不同意，那我们就不做，算了算了，就当我没提过。”
周若媛叹了口气，重新靠回丈夫怀里，语气带着些许困惑和期待：“其实……我们还不如自己抓紧，早点生个孩子要紧。说起来也奇怪，我们都结婚这么久了，也从来没刻意避过孕，怎么我的肚子就一直没动静呢？”
乔嘉树也立刻顺着她的话说：“是啊，我妈上次打电话，还念叨着着急抱孙子呢。”
周若媛想了想，提议道：“要不，等过段时间，我们都抽空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看看吧？总得知道是什么原因。”
“好，”乔嘉树从善如流地答应，“再过一两个月，如果还没好消息，我们就一起去医院检查。” 他一边说着，一边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带着暧昧的意味在周若媛光滑的肌肤上游走，语气也变得低沉而诱惑：“不过现在嘛……去医院之前，先让老公我给你做个‘初步检查’怎么样？”
周若媛被他这番举动和话语逗得破涕为笑，轻轻捶了他一下：“讨厌！没个正经！”
一时间，卧室内的沉重气氛被这番夫妻间的亲昵私语冲散，两人笑闹着滚作一团，仿佛刚才那段关于“除掉孩子”的危险对话从未发生过。然而，乔嘉树心中那阴暗的种子既已播下，便不会轻易消失。
几天后，夜色渐浓时，位于小巷深处的云巅会所亮起暖黄色的灯光。乔嘉树快步走进熟悉的包间。
崔振平早已在包间内等候多时，见乔嘉树进来，他抬手示意服务员退下。檀木茶海上，一壶特级龙井正散发着清雅的香气。
崔大哥，乔嘉树解开西装扣子，在崔振平对面坐下，声音压得极低，事情不太顺利。媛媛确实已经知道陶丽丽怀孕的事了。可是......
他端起茶杯，却又放下：她坚决反对暗地里除掉那个孩子。说这事太缺德了，不能做。
崔振平慢条斯理地斟茶，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周大小姐还是太善良了。现在心软，等那个野种生下来，到时候分家产，那可就不是多一双筷子的事了。他抬眼看向乔嘉树，目光锐利，周总现在把这个陶丽丽保护得滴水不漏，说明什么？说明他很在意这个孩子。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乔嘉树焦虑地搓着手指，陶丽丽现在连画廊都不去了，整天待在老爷子给她安排的公寓里。我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崔振平不紧不慢地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条，推到乔嘉树面前：这是保姆李桂香的资料。四十二岁，来自邻省的农村，丈夫前年去世，儿子在老家读高中，正是用钱的时候。
乔嘉树展开纸条，借着柔和的灯光仔细查看。上面详细记录着李桂香的手机号码、老家住址，甚至还有她儿子学校的相关信息。
你是说......从保姆入手？乔嘉树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现在能接触到陶丽丽的人，除了老爷子，就只有这个保姆了。崔振平抿了一口茶，声音几不可闻，每天的饮食、补品，都要经过她的手。只要价钱合适，一个农村妇女，应该知道该怎么选。
乔嘉树将纸条小心翼翼地收进内衣口袋，窗外偶尔传来的车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茶香依旧袅袅，而一场针对未出世生命的阴谋，正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夜晚悄然展开。
崔振平不紧不慢地又喝了两口茶，放下茶杯时，眼底闪过一丝精明的光。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说：
“这件事，千万急不得。那个李桂香是个农村来的老实人，要是直接拿钱砸她，她肯定吓得不轻，搞不好还会坏事。”
他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强调重点：“我的建议是，找个可靠的女人去接近她。可以先假装是附近的邻居，或者借买菜、散步的机会慢慢搭上话。先处关系，再谈正事。”
乔嘉树听得连连点头：“崔大哥，还是你想得周到！这样循序渐进，确实稳妥多了。”
崔振平微微颔首，继续补充道：“等关系处熟了，摸清她的软肋在哪——是为了儿子上学，还是家里老人看病缺钱，到时候再谈条件，就水到渠成了。”
城北高级公寓矗立在繁华的街角，离公寓不到五百米，有家进口超市，商品价格不菲，但品质确实上乘。
每隔一天，保姆李桂香就会提着购物袋去那家超市采购。这是她难得的自由时间。
在公寓里，她总是小心翼翼的——走路要轻手轻脚，说话要控制音量，连摆放物品都要严格按照女主人的习惯。陶丽丽虽然对她还算满意，偶尔还会送她一些不穿的旧衣服，但这种时刻要看人脸色的日子，说不累是假的。
陶丽丽心情好时，会靠在厨房门边和她聊上几句，但李桂香从不敢主动开口。她总担心自己带着乡音的普通话会惹人笑话，更怕一不小心说错话，触到女主人的哪片逆鳞。每次对话结束，她都要在心里反复琢磨刚才的应答是否得体。
有时在厨房准备晚餐，她会望着窗外发呆，想起老家院子里那棵枣树。但转念一想，儿子正在县城读高中，明年就要高考了，补习费、生活费，哪一样不要钱？这家活不算重，一个月六千块的薪水，在老家哪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这么一想，她又会振作精神，把菜切得更精细些。
只有出门买菜的那一两个小时，她才真正属于自己。走出公寓大堂，呼吸着室外的新鲜空气，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她才会稍稍挺直总是微微躬着的腰背。这段从公寓到超市的路，虽然不长，却是她在这座陌生城市里，唯一能感受到些许自由的时光。
去超市的那段路，成了她观察这座城市的窗口。看着年轻的母亲牵着蹦蹦跳跳的孩子，听着她们用当地方言亲昵地交谈；或是几个打扮入时的太太聚在路边，热烈地讨论着最近的电视剧，发出一阵阵清脆的笑声——这些寻常的画面，总让她不自觉地放慢脚步。
她想起在老家的那些年。傍晚时分，她常和邻居们坐在巷口的石凳上，一边择菜一边闲聊，孩子们在周围追逐打闹。而现在，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她连一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每次通电话，儿子总会问：“妈，你在那边过得好吗？”她总是笑着回答：“好着呢，东家待我可好了。”挂掉电话后，却觉得房间格外安静。
她紧了紧手中的购物袋，加快脚步走向超市。至少在那里，她可以慢慢挑选食材，和称重的营业员说声“谢谢”，听其他顾客讨论今天什么菜新鲜。这些微不足道的交流，对她来说，已经是难得的慰藉了。
走进超市，李桂香推着购物车，在蔬菜货架前仔细地挑选着陶丽丽指定的有机西兰花。她的动作有些慢，与其说是在挑选，不如说是在享受这片刻的自由时光。她的目光偶尔会飘向不远处一对正在说笑挑选水果的母女，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和落寞。
这时，一个穿着米白色针织长裙，外表清纯秀气的年轻女孩也推着车走了过来，停在了李桂香旁边的货架前挑选圣女果。女孩看起来二十多岁，气质温婉。
一盒包装精致的蘑菇不小心从年轻女孩的推车边缘滑落，正好掉在李桂香的脚边。
“哎呀！”女孩轻呼一声，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慌乱。
李桂香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刻弯腰帮她把盒子捡了起来，递还给她，脸上带着朴实的笑容：“姑娘，给，没摔坏。”
“谢谢您！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女孩接过来，笑容甜美而真诚，眼神干净，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很自然地看了一眼李桂香车里的菜，用一种闲聊的语气，带着些许好奇和赞叹说：“您真会挑菜，这西兰花看起来真新鲜。我每次都不会选，总买到老的。”
这句恭维说到了李桂香的“专业领域”上，她心里微微有些高兴，话也多了点：“嗨，就是多看两眼，梗这里颜色翠绿、捏着硬实的就好，发黄发软的就不好了。”
“原来是这样！您懂得真多，今天跟您学了一招。”女孩笑得温柔可人，然后自然地自我介绍道：“我叫小玲，就住在这附近公寓。您也住这附近吗？”
李桂香在这座城市里几乎没人主动跟她搭话，面对这样一个笑容甜美、态度亲切的年轻女孩，她放松了警惕，点点头：“是啊，我在前面那栋楼里做住家保姆。”
“住家保姆啊？那您一定很能干。”小玲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敬佩，然后她看了看手表，露出一点遗憾的表情：“哦，我得先去那边买点肉了，不然赶不上给家里人做饭。下次要是再碰到您，我得再跟您请教怎么挑菜呢！”
“哎，好，你快去忙吧。”李桂香笑着点头，看着女孩轻盈离开的背影，心里觉得暖洋洋的。在这个冷漠的大城市里，能遇到这么有礼貌又亲切的年轻人，让她感觉今天运气不错。
小玲转身离开，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第一步接触，完成得自然且顺利。她成功地给李桂香留下了一个“住在附近、懂礼貌、有点冒失但很亲切的年轻女孩”的第一印象。
两天后的清晨，阳光正好。
李桂香提着布艺购物袋，刚走进超市生鲜区，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叫小玲的姑娘，正站在冷鲜柜前挑选酸奶。
李桂香脚步顿了顿，心里有些犹豫。上次只是萍水相逢，贸然上前打招呼会不会显得唐突？她正想着，目光却与小玲转过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出乎意料的是，小玲脸上立刻绽开了明媚的笑容，自然地抬起手朝她挥了挥，随即脚步轻快地走了过来。
“大姐，这么巧，您也来买菜了？”
这一声“大姐”叫得又轻快又自然，让李桂香微微一愣。在城里做保姆这些年，别人不是连名带姓地喊她，就是客气疏远地叫一声“阿姨”。这声带着点亲近的“大姐”，仿佛一下子把她从保姆的身份里拉了出来，就像在老家的街坊邻居打招呼一样。
李桂香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那点拘谨瞬间消散了：“是啊，小玲姑娘，你也来买东西？”
“嗯，买点酸奶。”小玲晃了晃手里的瓶子，很自然地和李桂香并肩走向蔬菜区，“正好又碰到您了，今天还想跟您学学怎么挑茄子呢，我上次买的蒸出来口感好老。”
听着这带着点依赖和请教的话，看着身旁笑容甜甜的年轻姑娘，李桂香心里那点孤独感仿佛被驱散了些。她挺了挺腰，语调都轻快了不少：“挑茄子啊，这个我有经验，你得看那个茄帽跟果实连接的地方，有一条浅白色的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