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南境北伐大军旌旗招展,如同一股钢铁洪流,兵临北风城下。
巍峨的北风城矗立在茫茫雪原之上,灰黑色的城墙高达十余丈,犹如一头冰冷的巨兽,沉默地俯瞰着兵临城下的军队。
城墙上,玄夜帝国的旗帜和呼延灼的将旗在凛冽的寒风中猎猎作响,密密麻麻的守军身影穿梭其间,弩炮、滚木、热油等守城器械早已准备就绪,肃杀之气弥漫天地。
呼延灼顶盔贯甲,站在城楼最高处,望着城外军容鼎盛、装备精良的南境军,尤其是那支由拓跋野率领,已然换上南境标志但依旧难掩彪悍之气的雪狼骑,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哼!拓跋野这个叛徒!还有那劳什子南境王,仗着几件奇技淫巧的兵器,就敢犯我疆土!传令下去,全军戒备!没有本将军命令,谁也不许出战!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啃下我这北风坚城!”
呼延灼声如洪钟,试图用音量压下内心那一丝不安。
他打定主意,凭借北风城的坚固和充足的储粮,固守待援。
然而,南境军抵达后,并未像他预想的那样立刻发动猛攻,甚至连常规的安营扎寨、打造攻城器械的动静都几乎没有。
他们只是在城外一定距离外,整齐划一地列阵,然后……就没了动静。
这种反常的寂静,反而让城头上的守军更加心慌。
中军大帐内,林风听着拓跋野和李阳的汇报。
“王上,呼延灼果然做了缩头乌龟,城门紧闭,拒不出战。”
李阳摩拳擦掌,“咱们什么时候动手?‘雷霆’火炮已经架设好了,保证几轮齐射就能把他那破城墙轰出几个大窟窿!”
拓跋野开口说道:“王上,末将已派人与城内旧部取得了初步联系。正如末将所料,呼延灼治军严苛,动辄打骂,加之粮饷分配不公,城内非玄夜嫡系的部队怨气很大,尤其是原北地各郡的士兵,皆有心存异志者。”
林风点了点头,目光投向悬浮在一旁的阿呆:“阿呆,东西准备好了吗?”
“全息投影设备已由微型侦察子体携带,于昨夜潜伏至北风城上空最佳投射位置。‘冰原要塞崩塌’及‘南境民生’影像资料剪辑合成完毕,音效增强处理完成。随时可以启动。”阿呆冰冷的电子音回应道。
“王上,您这是要……”
拓跋野有些疑惑。他听说过南境军有一种能发出巨响和强光的“雷神”炮,但这“全息投影”是何物,他闻所未闻。
林风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掌控全局的从容:“强攻固然能下此城,但难免伤亡,亦非上策。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我要让北风城的守军和百姓,自己打开城门。”
他站起身,走到帐外,望向那座巨大的城池,下令道:“传令下去,今日不休战,不攻城。我们,请他们看一场‘电影’。”
“电影?”
李阳和拓跋野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北风城上空,异变陡生!
正午的阳光虽然明亮,却无法掩盖那突然出现在半空中的巨大光幕。
那光幕如此清晰,如此逼真,仿佛将另一个世界直接搬到了北风城所有人的眼前。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首先席卷了整个北风城,那是冰原要塞在“烈焰投射器”与“震波发生器”下分崩离析的骇人景象!
巨大的冰块混合着砖石四散飞溅,坚固的城墙如同纸糊般坍塌,守军在绝望中奔逃、被掩埋……那毁灭性的场景,那令人灵魂战栗的声响,让每一个看到、听到的北风城守军,都仿佛身临其境,感受到了那种无可抵御的绝望与力量。
“是……是冰原要塞!”
城墙上,有参加过冰原要塞战役、侥幸生还后被调防至此的老兵失声惊呼,脸色瞬间惨白,双腿不由自主地发抖,
“完了……连冰原要塞都……都挡不住……”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守军中蔓延。
紧接着,光幕上的画面骤然一变。
不再是毁灭,而是生机勃勃的南境。
肥沃的田野上,金黄的稻浪随风起伏,农夫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整洁的城镇街道,车水马龙,商铺林立,孩童在街边嬉戏玩耍。
庞大的工坊里,机器轰鸣,工人们井然有序地忙碌着;还有那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南境士兵,正在接受训练或帮助百姓重建家园……一片繁荣、安定、充满希望的景象,与北地如今的严寒、肃杀以及玄夜帝国统治下的沉重赋税形成了鲜明对比。
同时,一个清晰、沉稳,带着莫名说服力的声音在空中回荡,穿透了城墙,传入每一个士兵和百姓的耳中:
“北风城的将士们,同胞们!你们为谁而战?为那盘剥你们、视你们如草芥的玄夜贵族吗?为那刚愎自用、动辄打骂的呼延灼吗?”
“看看南境!这里没有苛捐杂税,没有贵族欺压!这里人人有田耕,有工做,有功者受赏,阵亡者厚恤!南境王林风,仁义布于四方,只诛首恶,不累无辜!”
“顽抗到底,唯有城破人亡,如同冰原要塞!弃暗投明,便是南境子民,共享太平盛世!何去何从,尔等自决!”
“不要再为暴政卖命了!打开城门,迎接王师!”
声音如同魔音灌耳,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守军的心理防线。
“胡说八道!妖言惑众!给我放箭!射碎那鬼东西!”
城楼上的呼延灼气得暴跳如雷,抽出佩刀指着空中的光幕怒吼。
稀稀拉拉的箭矢射向天空,却毫无作用地穿过光幕,无力地落下。
这诡异的一幕,更添守军的恐惧。
“他说的是真的吗?南境……真的那么好?”
一个年轻的北地籍士兵喃喃自语,握着长矛的手有些松动。
“我表哥前年逃荒去了南境,去年托人捎信回来,说是在那边分了地,还进了工坊,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另一个士兵低声对同伴说道。
“可是,呼延将军他……”
“哼!呼延灼?他什么时候把我们当人看过?粮食紧着他们的嫡系吃,送死让我们北地人顶在前面!”
不满和动摇的情绪在守军中迅速发酵。
与此同时,“龙牙”特战队化整为零,凭借光学迷彩和高超的潜行技巧,早已混入城内。
他们并未进行大规模的破坏,而是精准地将一份份用北地文字书写的招降文书,塞进普通士兵的营房,贴在街角的墙壁上,甚至直接送到了一些中下层军官的手中。
文书上详细列出了南境的优待政策:投降者,去留自愿;愿留下者,经整编后可加入南境军,待遇从优;愿归乡者,发放路费;针对北地籍将士,更有额外的安家政策。
夜色渐深,北风城内暗流涌动。
呼延灼焦躁地在将军府内踱步,外面的骚动和军中不稳的传言让他心烦意乱。
“将军,不好了!”
一名亲兵连滚爬爬地冲进来,“第三、第七步兵营的人闹起来了,说是要……要将军打开城门,迎接南境王!”
“什么?”呼延灼目眦欲裂,“反了!都反了!给我调集亲卫营,把闹事的全都抓起来,就地正法!”
“将军,恐怕……恐怕不行啊!”
副将王贵一脸苦涩地劝阻,“现在军心浮动,不止第三、第七营,好多部队都有怨言。若是强行镇压,只怕……只怕会激起兵变啊!”
“难道就任由他们闹不成?”呼延灼一把揪住王贵的衣领,状若疯虎。
王贵被他勒得喘不过气,却还是艰难地说道:“将军,为今之计,唯有……唯有斩杀几个带头闹事的,以儆效尤,或许能暂时稳住局面……”
就在这时,府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兵刃交击之声!
“怎么回事?”呼延灼和王贵同时一惊。
只见将军府大门被猛地撞开,一名浑身是血的校尉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嘶喊道:“将军!拓跋野的旧部,那些雪狼骑的杂碎,他们……他们反了!打开了西城门,正在接应南境军入城!”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城外,响起了南境军低沉而充满力量的进攻号角,以及“钢铁卫士”推进时那特有的、令人心悸的沉重脚步声。
“完了……”王贵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呼延灼呆立当场,手中的佩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赖以固守的坚城,他以为忠诚的军队,在一日之间,竟以这样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土崩瓦解。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充满了不甘和疯狂,嘶吼道:“不!我还没输!亲卫营,随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
一柄冰冷的剑尖,从他胸前透出。
他艰难地回头,看到的是副将王贵那同样苍白却带着决绝的脸。
“王贵……你……你也……”
呼延灼口中溢出鲜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王贵猛地抽出佩剑,看着呼延灼轰然倒地的尸体,喘着粗气,对周围同样震惊的亲兵们喊道:“呼延灼倒行逆施,已伏诛!开城!迎南境王殿下!”
当林风在李阳、拓跋野及“钢铁卫士”的簇拥下,从容踏入北风城时,城内大部分区域的抵抗已经基本平息。
主要街道上,跪满了放下武器的北风城守军,以及一些胆大出来观望的百姓。
拓跋野的雪狼骑和部分被策反的北地籍部队,正在协助维持秩序。
王贵捧着呼延灼的头颅和城主印信,跪在道路中央,高声道:“罪将王贵,诛杀逆贼呼延灼,率北风城全体军民,归顺南境王!望王上宽恕我等先前抵抗之罪!”
林风骑在战马上,俯瞰着王贵,又扫过那些面带惶恐和期待的降军与百姓,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尔等迷途知返,献城归顺,有功无过。本王言出必践,所有归顺将士,一律按南境军制妥善安置。北风城百姓,即刻起,享受与南境子民同等对待,废除玄夜一切苛捐杂税!”
“王上万年!”
“南境万年!”
短暂的寂静后,震天的欢呼声从南境军和北风城降军、百姓中爆发出来,响彻云霄。
李阳兴奋地对拓跋野低语:“嘿,拓跋老哥,还是王上厉害!没费一兵一卒,就这么……这么‘看’下来一座大城!”
拓跋野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他原本以为会是一场血战,却没想到结局竟是如此。
他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对南境,对这位年轻的王,产生了更深的敬畏与折服。
然而,就在北风城大局已定,林风准备接收城防、安抚民心之时,悬浮在他身边的阿呆,突然发出了急促的警报声:
“警告!接收到来自东线艾莉莎公主的最高紧急通讯请求,信号极度不稳定,伴有强烈能量干扰特征!”
林风脸色微微一变,立刻下令:“接通!”
光屏艰难地亮起,画面剧烈晃动、闪烁,只能勉强看到艾莉莎那沾满烟尘与些许血污的脸庞,她似乎正在急速移动,背景是燃烧的帐篷和喊杀声。
“林风!戈尔丹……陷阱!葬龙谷……我们被……”
艾莉莎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焦急甚至是……一丝绝望?
下一秒,通讯骤然中断,光屏彻底变为一片雪花。
大帐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林风的眉头紧紧锁起,目光锐利如刀,投向东方。
葬龙谷……艾莉莎,终究还是遇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