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的指尖僵在离阙染血的唇上。锁魂烙印深处那缕拂过的冰寒意志,如同细雪落入熔炉,瞬间蒸腾起更汹涌的业火!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缝间离阙的血渗入他魔纹隐现的皮肤。
“债?”栖梧的声音嘶哑如砂砾摩擦,熔金的眼底翻涌着被看穿的暴戾,“您欠弟子的…何止这点血!”他染血的手粗暴地探入离阙衣襟,隔着单薄布料按上心口那三道狰狞爪痕,“这里的窟窿!您拿什么填?!”
离阙冰蓝的眼睫剧烈一颤,在栖梧滚烫的掌心下悠悠睁开。眸中水雾未散,却已凝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渊。失血过多的唇微动,声音低弱却字字如冰锥:
“拿命…填过了…”
“不够?”
“那便…再填一次…”
他染血的右手竟缓缓抬起,带着千钧重负般的迟缓,抚向栖梧紧按着自己心口、青筋暴起的手背!冰冷的指尖触上栖梧滚烫的皮肤,如同冰与火的交割!
栖梧浑身剧震!如同被最柔软的毒蛇缠住心脏!他猛地抽回手,如同躲避烙铁!熔金的眼瞳死死盯住离阙冰蓝的眸子,想从那片寒渊里挖出一丝裂痕,一丝痛楚,却只看到自己一身血污、狼狈不堪的倒影!
“命?”栖梧的声音扭曲,带着自虐般的嘲弄,“您这条命…在锁魂塔底填过一次!在噬魂窟填过一次!现在…”他染血的手指狠狠戳向离阙左臂那片被他业火灼烧得焦黑翻卷的伤口,“…还要填进这污糟泥潭里!填给这些蝼蚁!”他指向角落瑟瑟发抖的小禾母女,眼中是焚天的戾气。
“填给谁…”离阙的声音穿透栖梧的怒火,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是本座…自己的债。”
“而你…”
他冰蓝的眸子转向栖梧,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针,刺向他心口那冰蓝莲印:
“…填的…是什么?”
栖梧瞳孔骤缩!如同被最锋利的冰锥刺穿伪装!填的是什么?是恨?是债?还是…那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恐惧——恐惧离阙真的将这条命,填进他栖梧永远填不满的深渊里,然后彻底消失?!
“闭嘴!”栖梧嘶声咆哮,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他猛地俯身,染血的手再次狠狠抓住离阙的衣襟,力道之大几乎撕裂布料!“弟子的债!弟子自己讨!用不着您这破命施舍!”他滚烫的气息喷在离阙冰冷的脸上,熔金的眼底是孤注一掷的疯狂:“您这条命…是弟子的!从您把我捡回去那天起!就是我的!”
锁魂烙印深处,离阙那份强撑的虚弱和洞穿一切的沉寂,如同最清晰的鞭子,抽在栖梧狂躁的心防上。他猛地将离阙从冰冷的废墟地上拽起,半扶半抱在怀里,熔金的眼瞳扫过小禾母女,声音淬着寒冰:
“滚去找大夫!”
“再让本…让我看见你们…”
“烧成灰!”
小禾吓得连哭都忘了,连滚爬爬地搀起虚弱的娘亲,跌跌撞撞消失在废墟拐角。
栖梧打横抱起离阙。怀中躯体冰冷轻盈得如同一捧将散的雪,唯有臂上伤口隔着衣料传来滚烫的灼痛感和浓重的血腥气。锁魂烙印深处那份枯竭的脉象,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弱起伏,牵动着栖梧的魔核阵阵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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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镇唯一的客栈上房,木桶里热气氤氲。栖梧粗暴地将离阙剥去染血的外袍和中衣,露出伤痕累累的上身。心口三道爪痕狰狞盘踞,左臂伤口更是焦黑翻卷,暗红的血混着黄水不断渗出。
离阙靠在桶沿,霜白的发丝湿漉漉贴在苍白的脸颊和颈侧,冰蓝的眼眸半阖,长睫挂着细密的水珠,不知是汗还是蒸汽。他任栖梧摆布,如同失去灵魂的玉雕,只有伤口被触碰时,身体会抑制不住地轻颤。
栖梧拧干布巾,滚烫的热水混着他未愈的腕间血腥气。他熔金的眼瞳死死盯着离阙臂上那片狼藉,染着血污的指尖悬在伤口上方,竟有些无从下手。
“嫌脏?”离阙的声音混在水汽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还是…怕了?”
“怕?!”栖梧像被踩了尾巴的凶兽,布巾狠狠按上那焦黑的皮肉!“弟子怕您…死得太痛快!”滚烫的布巾灼烧着伤口,离阙闷哼一声,身体绷紧,冷汗瞬间从额角滑落。
栖梧的手顿住。锁魂烙印深处传来的剧痛如同回旋的刀,狠狠剜着他自己的心。他猛地抽回布巾,看着那焦黑伤口边缘被烫得发白的皮肉和重新渗出的血丝,熔金的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是暴怒?是自厌?还是一种无处宣泄的恐慌?
“这伤…”栖梧的声音干涩嘶哑,染血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离阙臂上狰狞的疤痕边缘,动作却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僵硬和…细微的颤抖,“…是弟子烙的…”
“这债…”
“…弟子自己清!”
话音未落!他竟俯下身,滚烫的唇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虔诚和自毁般的疯狂,狠狠贴上那焦黑翻卷的伤口!舌尖混着业火的精元,用力舔舐过溃烂的边缘!
“呃——!”离阙猝不及防,身体猛地弓起!剧痛混合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尖锐的酥麻感,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锁魂烙印深处炸开惊涛骇浪!栖梧那份混合着毁灭欲、占有欲和深重罪孽感的舔舐,如同最猛烈的毒药,灼烧着他的识海和伤口!
“栖梧…你!”离阙的声音带着破碎的气音和一丝惊怒!他完好的右手本能地抓向栖梧的头发,想将这孽徒扯开!
栖梧却如同噬血的凶兽,死死扣住离阙的腰背!滚烫的唇舌更用力地吮吸舔舐着那狰狞的伤口,仿佛要将溃烂的皮肉、渗出的污血连同自己肮脏的罪孽一同吞吃入腹!业火红芒在他周身明灭,小心地护住离阙身体不被灼伤,却将桶中热水蒸腾得雾气弥漫!
“清债…”栖梧的声音混着血腥和水汽,含糊不清地从伤口处传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执拗,“弟子帮您…弄干净…”滚烫的泪水混着离阙伤口的血水,滴落在浑浊的水中。
锁魂烙印深处,那伤口被舔舐的剧痛与异样触感,如同最清晰的烙印,刻进离阙的灵魂。他抓在栖梧发间的手,因这灭顶的冲击而失了力道,最终无力地垂落,搭在桶沿。冰蓝的眼眸失神地望着屋顶蒸腾的水雾,长睫剧烈颤抖,如同濒死的蝶。
不知过了多久,栖梧终于抬起头。唇上染满离阙伤口的暗红和污浊的黄水,下颌线条绷紧如铁石。离阙臂上那处焦黑翻卷的伤口,竟被他用业火精元强行灼烧去腐肉,露出底下粉嫩的新肉,血也被止住,只留下一片湿润的狼藉和一个…明显被吮吸啃噬过的、带着齿痕的印记。
栖梧熔金的眼瞳死死盯着自己“清理”过的“杰作”,又缓缓移向离阙失神的脸。锁魂烙印深处,离阙那份被强行压制却依旧翻腾的怒意、屈辱和某种深藏的悸动,如同岩浆般灼烧着他。
“干净了…”栖梧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卑劣的满足,“师尊…可满意?”
离阙缓缓闭上眼,水珠沿着他霜白的鬓角滑落,混着额角的冷汗。许久,他才从齿缝里挤出嘶哑破碎的字眼,带着被舔舐后的、奇异的微喘:
“疯狗…的舌头…”
“倒比…爪子…利索些…”
栖梧瞳孔骤缩!离阙这近乎认命的、带着屈辱的嘲讽,比任何怒骂更让他心魔沸腾!他猛地攥住离阙的下颌,强迫他睁开眼!熔金的眼底翻涌着血色的漩涡:
“利索?”栖梧的声音淬着毒,“那弟子…再帮您…清清别处?”他染血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离阙赤裸的心口,刮过那三道狰狞的爪痕,最终锁住他紧抿的、失血干裂的唇!
锁魂烙印深处,离阙那份瞬间绷紧的警惕和深藏的恐慌,如同最甜美的诱饵!栖梧俯身,滚烫的唇带着血腥和业火的气息,狠狠压向离阙冰冷的唇角!
就在双唇即将触碰的刹那!
离阙染血的右手猛地抬起,一记凝聚了最后气力的手刀,精准地劈在栖梧颈侧!
力道不大,却足以让心神激荡的栖梧眼前一黑!他身体晃了晃,扣着离阙下颌的手无意识地松开。
离阙趁机挣脱他的钳制,身体因脱力而向后倒入滚烫的水中!水花四溅!
“离阙!”栖梧瞬间回神,惊怒交加!本能地伸手去捞!
哗啦!
离阙被热水呛得剧烈咳嗽,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冰蓝的眼眸因水汽和咳嗽而蒙上雾气,破碎又脆弱。他推开栖梧伸来的手,染血的指尖紧紧抓住桶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咳嗽都牵动左臂新生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栖梧僵在桶边,染血的手悬在半空。他看着离阙因咳嗽而剧烈起伏的胸膛,看着水珠滑过那三道爪痕,看着臂上那个带着自己齿痕的、新鲜的印记…锁魂烙印深处传来对方那份强撑的狼狈和深重的排斥,如同冰水浇头。
“嫌…弟子…脏?”栖梧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受伤。
离阙止住咳嗽,喘息着靠在桶壁。水汽蒸腾,模糊了他冰蓝眼底的情绪。他抬起未受伤的右手,染血的指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抚上自己左臂那个被栖梧“清理”过、带着齿痕的伤口。指尖下的皮肉温热,残留着业火舔舐后的灼痛和一种奇异的麻痒。
许久,离阙染血的薄唇微动,声音混在氤氲水汽中,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一种穿透血肉的重量:
“不是嫌…”
“是这债…”
“你清得…太深…”
“…刻进骨头了…”
栖梧浑身剧震!如同被九天神雷劈中!他熔金的眼瞳死死盯着离阙抚过伤口的手指,又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染满离阙血迹、此刻正微微颤抖的掌心。锁魂烙印深处,离阙那份被强行烙印的痛楚和那近乎认命的“刻进骨头”,比业火焚身更让他痛彻心扉!
“刻进骨头…”栖梧的声音嘶哑如砂砾摩擦,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茫然,“…那便…刻着吧…”他染血的手,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缓缓伸向离阙抚着伤口的手。
指尖即将触碰的刹那——
离阙身体猛地一晃!冰蓝的眼眸瞬间失去焦距!强撑的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彻底被失血和魔血侵蚀的疲惫拖入黑暗!他染血的手无力地滑落,整个人软软地沉入滚烫的水中,霜白的发如同水藻般散开!
“师尊——!”栖梧的嘶吼带着灭顶的恐慌!他不管不顾地扑进木桶!滚烫的水瞬间浸透他的玄衣!他一把将离阙从水中捞起,紧紧抱在怀里!
离阙的头无力地靠在他肩窝,冰冷的呼吸拂过他颈侧。臂上那个带着齿痕的新鲜伤口,在热水浸泡下微微发白,紧贴着栖梧同样被水浸透的、心口那冰蓝莲印的位置。
锁魂烙印深处,离阙那陷入沉睡前最后传递来的、如同被魔血与业火彻底淹没的枯竭与混乱,清晰得让栖梧心魔尖叫!
“醒过来!”栖梧的手臂如同铁箍,死死禁锢着怀中冰冷的躯体,声音带着走投无路的哀求,“我…我不清债了…不清了…”滚烫的泪水混着桶中的热水,滴落在离阙毫无知觉的脸上。
窗外,一只熔金色的魔瞳虚影无声浮现,贪婪地吸吮着空气中弥漫的、离阙伤口被舔舐后散发的、混合着魔血与业火精元的甜腥气息。远处山巅,离妄指尖捻着一缕从客栈水汽中摄取的、离阙发丝上蒸腾的气息,嘴角勾起一丝洞悉一切的、淬满毒汁的冷笑。
“刻进骨头…”离妄低语,将那一缕气息按向自己心口那枚冰蓝色的诡异烙印,烙印边缘泛起一丝与栖梧业火同源的、不祥的红芒,“好师弟…师兄帮你…刻得更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