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煎熬,弹指即逝。
栖梧再次睁眼,熔金的眼底沉淀下狂暴,多了内敛的锋芒。
体内魔元虽未全复,却在离阙神念的强行“雕琢”下,凝练如百炼精钢,运转间竟隐隐带上一丝冰蓝神辉的凛冽轨迹。
他心脉深处,那交融的魔血与神源,也在这种奇异的运转模式下,维持着脆弱的平衡,蛰伏着更危险的可能。
他起身,残破的玄衣早已被离阙的神辉净化,露出遍布愈合疤痕的精悍躯体。
目光扫过寒玉榻上那片凝固的暗金血污,栖梧熔金的眼瞳微暗。他依言抬手,业火红芒吞吐,小心翼翼灼向污渍边缘。
“嗤…”
污渍在业火下缓慢消融,腾起带着血腥味的青烟。
栖梧专注操控着火焰,如同完成一项神圣的使命。就在最后一片污渍即将消失的刹那——
“嗒。”
一滴冰冷粘稠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滴落在他操控业火的手背上!
不是水。
是血。
带着刺骨寒意和一丝…离阙独有的、清冽如冰雪的气息!
栖梧身体猛地一僵!熔金的眼瞳瞬间缩成针尖!他缓缓抬头。
头顶,血樱阁穹顶繁复的藻井缝隙深处,一滴、两滴…更多的、带着冰蓝微光的粘稠血珠,正无声地渗出、滴落!砸在光洁的寒玉地面,晕开一小片刺目的冰蓝血花!
锁魂烙印深处,那浩瀚如星海的冰冷联系,此刻正传来一丝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紊乱波动!如同平滑冰面下暗涌的裂痕!
“师尊?!”栖梧的嘶吼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身影如电,撕裂空间,瞬间冲至离阙闭关的静室门前!
厚重的玄冰石门紧闭,隔绝一切气息,但门缝下方,一滩缓慢晕开的、带着冰蓝微光的粘稠血迹,刺目惊心!
“离阙!开门!”
栖梧再顾不得禁令,染血的手掌带着狂暴的祖魔之力,狠狠拍在玄冰石门之上!
“轰——!”
石门纹丝不动!反震之力震得栖梧手臂发麻!门上古老的防护符文亮起刺目寒芒!
“滚…出去…”
离阙冰冷压抑的声音穿透石门,清晰地传入栖梧耳中。
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和强压的痛楚,如同受伤的冰原巨兽在巢穴中低吼。
这强撑的冰冷,比任何惨状更让栖梧肝胆俱裂!
锁魂烙印深处那份竭力压制却依旧翻涌的紊乱和痛苦,如同最清晰的鞭子抽打在他神魂之上!
“你受伤了!”
栖梧的声音带着走投无路的嘶哑,祖魔之力不顾一切地再次轰击石门!
“让我进去!离阙!”
“本尊…无恙…”
离阙的声音更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再敢喧哗…断你双腿…”
“断啊!”
栖梧熔金的眼底瞬间燃起焚天的业火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不再轰击石门,而是将染血的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玄冰上!声音带着泣血般的偏执:
“…现在就断!断了…弟子爬也要爬进去!”
“…您流的是血!不是水!离阙!你骗不了我!”
他熔金的眼瞳死死盯着门缝下那滩刺目的冰蓝,锁魂烙印传来的剧痛让他浑身颤抖。
“…让我进去…求您…”
静室内陷入死寂。
只有门缝下冰蓝血迹缓慢晕开的细微声响,如同死亡的倒计时。
许久。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转动声。
厚重的玄冰石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一股混合着浓郁血腥气和刺骨寒意的气息,扑面而来!
栖梧猛地撞了进去!
静室内景象让他瞬间僵在原地,熔金的瞳孔因惊骇而放大!
离阙并未盘坐于寒玉蒲团。他背靠冰冷的墙壁,素白道袍前襟已被大片粘稠的、散发着冰蓝微光的血液浸透!
那血液并非滴落,而是如同活物般,正丝丝缕缕地从他心口那道旧伤中渗出、蜿蜒,带着一种诡异的、冻结生机的寒意!
离阙脸色苍白如雪,冰蓝的眼眸因剧痛而微微失焦,长睫沾着细碎的冰晶。
他一手死死按在心口伤处,指缝间不断溢出冰蓝的血液,另一只手撑在冰冷的地面,指尖因用力而深深陷入玄冰石砖,留下几道带血的抓痕!
他周身原本浩瀚如星海的气息,此刻如同暴风雪中的烛火,剧烈波动着,散发着失控边缘的、令人心悸的凛冽寒意!
“看够了?”离阙抬眸,冰蓝的眼底是强撑的冰冷和一丝被窥见狼狈的愠怒。
“…滚出去…”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栖梧的心瞬间被狠狠攥紧!灭顶的恐慌压倒了所有!
他猛地扑到离阙身前,染血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抓住离阙死死按压心口伤处的手腕!
“松手!”栖梧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命令般的急切,“让我看看!”
离阙手腕被栖梧滚烫的手掌握住,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
锁魂烙印深处,栖梧那份汹涌的恐慌和不顾一切的关切,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灼烧着他强撑的壁垒。
他试图挣脱,却因力量紊乱而虚弱无力。
“…放肆…拿开…”
“由不得你!”
栖梧低吼,熔金的眼底是焚天的决绝!他五指如铁钳,强行掰开离阙冰冷僵硬的手指!离阙心口那道狰狞的伤口瞬间暴露在眼前!
栖梧倒抽一口冷气!
伤口深处,并非血肉模糊。而是凝结着一层诡异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深蓝色冰晶!
那冰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伤口核心向外蔓延,所过之处,离阙自身的血肉生机如同被冻结、吞噬,化为更多粘稠的冰蓝血液渗出!
更有一股极度阴寒、歹毒的力量,正沿着离阙的心脉,疯狂侵蚀着他浩瀚的神力本源!
“这是…什么?!”栖梧的声音带着惊骇的颤抖。
锁魂烙印传来的、那冰晶疯狂吞噬生机的恐怖意志和离阙神力被侵蚀的虚弱感,让他如坠冰窟!
离阙急促喘息,冰蓝的眼眸因剧痛而涣散,声音破碎不堪:“…锁魂塔…血池…离妄…最后的…诅咒…”
“…以本尊…神血为引…反噬…冰魄…”
他猛地咳出一口带着冰碴的粘稠蓝血,“…无解…出去…”
“无解?!”栖梧熔金的眼底瞬间燃起焚天的业火!
他看着离阙惨白的脸,看着他心口那不断蔓延的死亡冰晶,看着那刺目的冰蓝血液…锁魂烙印深处那份深沉的、近乎认命的枯寂,狠狠碾碎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我不信!”栖梧嘶声咆哮,染血的手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猛地按上离阙心口那狰狞的伤口!
滚烫的祖魔之力混合着心脉深处那缕与离阙神源交融的力量,不顾一切地涌入!
“我的血能堵住它一次!就能堵住它第二次!”
“呃啊——!!”离阙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烧红的烙铁贯穿心脏!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撕裂了静室的死寂!
冰蓝的眼眸瞬间暴突!
栖梧那霸道灼热的祖魔之力混合着交融的神魔气息,如同滚烫的岩浆,狠狠灌入他正被冰魄诅咒侵蚀的心脉!
两股极致相反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绞杀!
剧痛!超越锁魂塔剥离的剧痛!
离阙的身体剧烈痉挛,冰蓝的血液从口鼻和伤口疯狂涌出!
锁魂烙印传来的、那灭顶的痛苦和混乱,让他神魂几欲崩散!
“栖梧…住…手!”离阙的声音带着泣血的颤抖和从未有过的惊惶!
他试图凝聚神力震开栖梧,却被体内肆虐的冰火之力彻底冲垮!
栖梧同样感受到离阙体内那毁灭性的绞杀!锁魂烙印传来的痛苦让他神魂剧颤!
但他熔金的眼底只有那片蔓延的死亡冰晶!他看到,在自己狂暴的祖魔之力和交融神魔气息的冲击下,那蠕动的深蓝冰晶蔓延的速度…竟真的…停滞了一瞬!甚至边缘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消融迹象!
“有用!”栖梧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如同绝境中看到曙光!
他非但没有停手,反而将更多的、带着交融气息的祖魔之力疯狂灌入!
“师尊!撑住!它在消融!”
离阙的身体在剧痛中剧烈颤抖,冰蓝的血液染透了栖梧的手掌和前襟。
锁魂烙印深处,那份因冰晶消融而生的、极其细微的生机回流,混合着栖梧那份不顾一切的狂喜,如同最矛盾的毒药,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心防。
他冰蓝的眼底一片混乱的破碎,看着栖梧近在咫尺的、因狂喜而扭曲的脸,感受着心口那滚烫的、带着毁灭与拯救双重气息的触碰…
最终,那强撑的抗拒意志,在灭顶的痛苦和那一丝渺茫的生机面前,如同被洪水冲垮的堤坝,彻底…溃散。
离阙紧握的拳头无力地松开。
染血的指尖,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脆弱,极其轻微地、颤抖着…搭上了栖梧紧按在他心口伤处的、滚烫的手背。
“…由…由你…”离阙的声音气若游丝,带着浓重的血沫,每一个字都耗尽他残存的力气。
“…若…弄死本尊…”
“…做鬼…也…饶不了…你这…孽徒…”
这近乎默许的虚弱低语,如同最烈的业火,瞬间点燃了栖梧熔金的眼底!
狂喜、心疼、灭顶的责任感…交织成最炽热的熔岩!
他不再犹豫,将离阙冰冷颤抖的身体更紧地揽入怀中,滚烫的额头抵着离阙冰凉的额角,声音带着泣血般的嘶哑与不容置疑的疯狂:
“…弟子…遵命…”
“…师尊…活着…做鬼…也是…我的!”